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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健三郎作品集 - 143 / 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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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健三郎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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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頁

朗讀:

我不是說‘大人物A’也把野心擴大到宇宙去了,他只想統治地球上的人,他還沒裝進思考宇宙現象的思想。」就在狗臉兒那樣說時,我看見睡熟的森痛苦地扭動身子。我理解,那是尋求自我表現的折騰,睡着了的森的血、肉、膜、筋和骨,全都要表現它們所支持的精神的聲音而蠕動着。這時,在我的心裡,聽到了與他那無聲的吶喊發生了共振的聲音。

是麼?那麼,既然我們的轉換來自宇宙精神和力量,我們就內含着超越「大人物A」的野心的超群的力量!


  

像這樣理解了他的內心呼喊的意思的我像這樣,我理解了他的內心呼喊的用意,也理解了轉換之後立刻就決心要襲擊老闆的森的行動的意義。如此說來,我重新又是森的難以動搖的同志了。既然有了這種自信,對身經百戰的山女魚軍團老戰士們志願掩護森和我這轉換了的一對兒的懷疑也就消失了。而且,到了這時我才發現把一向侷限於我和森之間的轉換變為向全人類開放的首批同志已經出現了。

因此,我毫不躊躇,立刻明朗地開始了戰略戰術的探討。

「我從前主要負責給老闆提供國外核情報。也提供過有關廣島和長崎的資料。但是,他連一次也沒說過他自己受到輻射的事。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對今後的鬥爭具有什麼意義?」

「就連我和他建立關係以後,‘大人物A’也從未提過他自己遭到輻射的任何情況啊。」狗臉兒答道。聽別人說,他從戰敗到美軍佔領期間似乎也宣揚過遭受輻射的情況。因為我也見到過常常因為回憶起那件事而講出來的美國人啊。

在有關廣島、長崎的報道受到管制的那個時期,也許他是受人指使,要利用這些在國際專利的交易中先發制人呢。不久,他就更加明目張膽地以遭受過輻射這個條件作為運動的動力,打算幹一番轟動世界的事業了。雖然我僅僅是以翻譯的身份列席了那時和「大人物A」保持來往的美國人和「大人物A」重開有關專利等問題的談判時聽到一些憶舊的話。

「他是日本屈指可數的會說英語的人,給‘大人物A’當翻譯,常常住在美國呢。」幹員型的補充道。他們又都露出滿面微笑。作為山女魚軍團的士兵,利用沿著溪流武裝行軍的間歇到外國去當翻譯,真有這樣的成員啊。

當然,‘大人物A’知道你是屬於山女魚軍團的啦。你和‘大人物A’去亞特蘭大時,不是通過你和黑豹黨取得聯繫了麼?"

「和他們的關係,根本不起作用,因為他們太不勤奮啦……,據我所知,‘大人物A’在媾和前後的計劃,好像要以廣島和長崎為自由貿易港口,從世界各地招來瑞士模式的銀行呢。因為既然已經在那裡投擲了原子彈,這兩個城市就不會成為第2次核攻擊的目標了吧?在核時代,把錢存在廣島、長崎的銀行裡,也許要比瑞士銀行安全呢。所以在預備談判時,出現了不明國際的飛機馬上要對瑞士進行核攻擊的威脅,於是,那位美國人就問,你是在現實當中經歷過原子彈的人,怎麼可以動不動就暗示又要使用核武器呀。聽說大人物的回答是:不,因此才不!」

「雖然計劃本身失敗了,但是,它現在還有影響,那就是瑞士銀行的預防核攻擊的特大體系啊。」幹員型的說道。

「‘大人物A’要干的事好像都半途而廢了,其實,一個計劃的中途消失就是隱秘在背後的大交易的成功啊。」

「你充當翻譯的老闆和美方的談判是什麼內容?」

「談判的流產不過也是私下裡交易的掩護啊。譬如進口私人住宅用的防核設備生產綫。」

「那也許和我提供的情報有直接關係呢。」

「事實上是的。而且,我和你之間是被‘大人物A’硬給分開的。如此各自孤立地為‘大人物A’效力的人們,很難追蹤調查他在總體上想幹什麼或者已經幹了什麼。」

「我在大學裡的朋友替老闆在歐洲當聯絡員,然而,他在古巴危機發生後不久就自殺了。他和我是多年的老友,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為老闆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所以,真正的事……」

「我們知道,他的事!他想在歐洲建立山女魚軍團的根據地。」


  

我們感到老闆的影子作為新的、更大的威脅,正在向我們逼近。我們每一個人都默默不語,玩味着剛剛弄清楚的老闆的為人。

一邊開車一邊傾聽我們說話的未來電影家這時插話道:

「森的父親,你如果真想和森一起活動的話,森睡覺的時候你也應該睡呀。……剛纔你也許為了在山女魚軍團面前保護森而硬挺着,但是,現在既然相互都是為了掩護森而戰斗的人了,也就沒有必要睜着眼睛警戒啦。」

「是呀。大家都睡吧!可是,在哪兒睡?我們獃在這麵包車裡能開進汽車旅館麼?」就連志願調解人也困得暈頭轉向的了。

「就睡在車裡不好麼?像森那樣,把行李架上的毛毯蓋上。不要吵醒森,放倒靠背,給他也蓋上毛毯吧。……為了暖車,我一直這樣開,可是,我也困了,太危險。所以,不要暖氣了,把車停在那邊吧。」

於是,我們窸窸窣窣地收拾,準備睡覺,女學生給睡着的森裹上毛毯,然後回到駕駛席旁,好像為了從一旁協助駕駛,如果發現她打盹兒就替她開車!這樣的小姑娘也具備干實際工作的人的基本素質,我不禁為之感動了。我一邊彷彿旋轉着陷入睡眠,一邊可憐而又不安地思忖着:我曾經肩負過那樣的淨化世界的使命麼?今後能靠自己的力量肩負起來麼……五

後來,我做夢啦。夢?你也許懷疑怎麼那樣巧。可是,真的做夢了。而且,在那夢裡,隱喻了轉換後的我和森生活着的現實世界與超越了它的宇宙精神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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