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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雲南護國第一軍總司令蔡鍔,早已由黔入川,聞曹錕等盡鋭前來,急令劉雲峰、趙又新、顧品珍等,分頭攔截,那知來兵很是凶勇,憑你如何截擊,總是抵擋不住;並且顧左失右,得此失彼,眼見得主客異形,眾寡不敵,一陣陣的向後退去。劉、趙、顧三人,無可如何,只得向總司令處告急。蔡鍔聞報,躊躇一番,默想曹、張各軍,用着全力,來攻敘、瀘,若要與他死戰,徒傷士卒,無濟於事;且彈葯等件,亦只能暫支目前,未能持久,計不如變攻為守,以逸待勞,一面聯合粵西,調出李軍,併力北向,再決雌雄,也為未晚。此即兵法所謂避實二字。
乃即令劉、趙、顧各軍,且戰且退,自己亦退入永寧,準備固守。
曹錕遂分兵大進,自克綦江,馮玉祥克敘州,張敬堯克瀘州,紛紛向中央告捷。四川形勢,頓時大變。黔督劉顯世,聞滇軍撤歸,也為一驚,亟檄總司令戴戡,調還一旅,駐守黎平。那時馬繼增躍躍欲逞,擬乘勢攻入黔境,與川軍並奏奇功,當下發令進兵,行了半日,因天色已晚,駐營辰州,到了夜半,除巡兵未睡外,余皆安寢。
待至天曉,全營統已早餐,秣馬厲兵,待令即發,不意這位馬師長,竟長眠不起,由閻羅王請去作先鋒了。小子有詩詠馬繼增道:
未曾前敵即身亡,暴斃營中也可傷。
自古人生誰不死,甘心助逆死無光。
畢竟馬繼增如何致斃,且至下回表明。
馮、張兩人,宗旨不同,而其不滿袁氏也則一。本回借馮、張之口,譏諷袁氏,足令袁氏,無顏對人,而張大帥粗豪率直,描摹口吻,尤覺逼肖,豈其尚有張桓侯之遺風歟?《民國演義》中有此人,亦足生色矣。夫以馮、張之為袁氏心腹,猶離心若此,彼川、湘一帶之十萬師,寧皆能效忠袁氏耶?不過憑一時之勇氣,直入敘、瀘,轉眼間即已告餒,乃知師直為壯,曲為老,一時之強弱成敗,固不足以概全體也。
第六十五回龍覲光孤營受困 陸榮廷正式興師
卻說馬繼增到了辰州,過了一夕,竟爾長眠不起,由隊官等上前相呼,已是魂入冥鄉,寂無聲響了。大家驚訝不已,細檢屍體,但見滿身青黑,也不知是什麼病症,大約是中毒身亡,一時無從究詰,只好飛電中央,另簡主帥。為此一番轉折,湘、黔兩造,各按兵不動。惟龍覲光所遣各軍,攻入滇邊,應六三回。
前鋒李文富,先抵剝隘。剝隘系由桂入滇的要塞,滇兵駐守,只有兩連,現時步兵編製法,步兵以十四人為一棚,三棚為一排,三排為一連,四連為一營。聞得敵軍驟至,慌忙對仗,一面向總司令處求援。總司令李烈鈞方駐紮土富州,距剝隘尚數百里,未免鞭長莫及。
李烈鈞到了此時,尚未出滇境一步,也不免遲滯。剝隘孤兵,敵不住李文富軍,勉強對仗,傷斃軍官一人,部眾潰散。李文富據剝隘,即向龍覲光處報捷。龍體乾亦潛入滇境,聯結土司,圍蒙自,占箇舊,也自然飛遞捷書。
覲光連得捷報,喜歡的了不得,當即連電奏捷。老袁一再嘉獎,又頒給幾個勛位勛章,作為賞賜。於是龍覲光以下,無不踴躍,乘勢殺入雲南,搏個你死我活。覲光也移駐百色,指揮進攻,几乎有滅此朝食的氣勢。
哪知背後的廣西省內,已是一聲霹靂,響徹西南,險些兒把個龍將軍,弄得不能進,不能退,把他龍筋龍脈,要抽將出來。
看官!可記得廣西將軍陸榮廷麼?榮廷因病乞假,並函致長子裕勛,南來侍疾。裕勛得信,當然稟聞老袁,即擬南下。老袁也即照准,且命人伴送途中,慰他寂寞。到了漢口,裕勛竟得着急症,醫治不及,霎時身亡,假惺惺的袁皇帝,反連電粵西,極表哀悼。
專用此種手段,何其忍心?榮廷明知此事,由老袁預囑同伴,將子毒死,但已不能重生,只好以假應假,覆電稱謝;自是決計獨立,先向中央要求軍餉百萬,快槍五千支,自告奮勇,督師征黔。老袁如數發給,且授為貴州宣撫使,令他即日赴黔,相機剿撫,一面飭第一師長陳炳焜,暫代陸職,護理軍務。榮廷既接京電,擬召集軍事會議,決定行止,可巧來了梁啟超,與榮廷晤談起來,所有討袁政策,很表同情。梁本受蔡鍔密托,特地來見榮廷,做一個說客,應前回聯合粵西語。
不期榮廷已決心舉義,無待多言,那得不喜出望外,當下邀入陳炳焜,與他密商。炳焜豪爽得很,簡直是請陸獨立,不必遲疑。於是召集全師,公議軍事。陸榮廷為主席,把助袁助滇兩事,宣告出來,待眾解決。
炳焜先起座道:「袁氏欺人欺己,得罪全國,已不足責,即為將軍代計,今日助袁為逆,對國不忠;公子裕勛,被袁無故毒斃,不思報復,對子不慈;岑雲帥岑春煊字雲階。為將軍故主,他已屢函勸勉,不聞相從,對主不義,將軍今日,如即獨立,尚可改過為功,否則軍民解體,恐將軍也成為民國罪人了。」榮廷憮然道:「陳師長責我甚當,我就指日獨立,自改前非,為問眾弟兄可讚成否?」說聲甫畢,但見大眾統已起立,自第二師長譚浩明,及旅長莫榮新、馬濟以下,沒一個不拍掌贊成。榮廷遂向天宣誓道:「皇天后土,鑒臨廷等,一德一心,驅逐國賊,保衛民生,如有違異,飲彈而死。」陳炳焜等應聲道:「謹如陸將軍言。」是謂同德,是謂同心。宣誓已畢,即下動員令,飭馬濟率游擊隊六千,星夜前赴百色,託名攻滇,暗斷龍軍的後路,又親率十二營,往扎柳州,陽言攻黔,其實欲取道桂林,進逼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