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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話錄 - 21 /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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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話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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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世言不服藥勝中醫,此語雖不可通行,然疾無甚苦,與其為庸醫妄投藥反敗之,不得為無益也,吾閲是多矣。其次有好服食,不量己所宜,但見他人得效,從而試之,亦或無益而反有害。魏晉間尚服寒食散,通謂之服散,此有數方,孫真人並載之《千金方》中,而皇甫謐服之,遂為廢人。自言性與之忤,違錯節度,隆冬裸袒食冰,當暑甚至悲恚欲自殺,此豈可不慎哉!王子敬有帖云:服散髮者亦是□□。

言服者而不聞有甚利,其為害之甚乃有如謐者,好服食之弊也。吾少不多服藥,中歲以後或有勸之少留意者,往既不耐煩,過江後亦復難得藥材,每記《素問》「勞佚有常,飲食有節」八言,似勝服藥也。


  

韓退之《孔戣墓誌》言古之老于鄉者將自佚,非自苦,閭井田宅具在,親戚之不仕與倦而歸者不在東阡在北陌,可杖屨來往也。謂戣為無是,欲留之,此姑為說以留戣可也。若必待此而後可去,豈善為戣計者耶?戣時年七十三,歸不及歲而卒,如退之所云閭井田宅親戚,誰且無之?顧不必盡求備。能如戣毅然剛決固已晚矣,若又不能是,終不可去乎?王述乞骸骨,自序其曾祖昶《與魏文帝箋》曰:南陽宗世林少得好名,州裡瞻敬,年老汲汲自勵,恐見廢棄,時人咸共笑之。

若天假其壽,致仕之年不為此公婆娑之事。述時年方六十三,辭情慷慨,自出其志,是以卒能踐之,不但為美談也。

阮裕為臨海太守,召為秘書監,不就,復為東陽太守,再召為侍中,又不就,遂還剡中以老,或問裕屢辭聘召而宰二郡,何耶?曰:非敢為高,吾少無宦情,兼拙於人間,既不能躬耕,必有所資,故曲躬二郡,豈以騁能私計故爾。人情千載不遠,吾自大觀後叨冒已多,未嘗不懷歸,而家舊無百畝田,不得已猶為汝南、許昌二郡,正以不能無資,如裕所云。既罷,許昌俸廩之餘粗可經營了伏臘,即不敢更懷軒冕之意。今衣食不至乏絶,則二郡之賜也。

但吾歸而復出,所得又愈于前,則不能無愧於裕。

楚州紫極宮有小軒,人未嘗至。一日忽壁間題詩一絶云:宮門閒一入,獨憑欄干立。終日不逢人,朱頂鶴聲急。相傳以為呂洞賓也。

余嘗見之,字無異處,亦已半剝去。土人有危疾,刂其黑,服如黍粟,皆愈。近世有孫賣魚者初以捕魚為業,忽棄之而發狂,人始未之重,稍言災福無不驗者,遂爭信之。晝往來人家,終日不停足,夜則宿于紫極宮,災福亦不可問,或謬發於語言,或書於屋壁,或笑或哭,皆不可測,久而推其故,皆有為也。

宣和未嘗召至京師,狂言自若,或傳其語有譏切者,罷歸,固與當時流輩異矣。兵興不知所終。范堯夫每仕京師,早晚二膳自己至婢妾皆治于家,往往鎸削,過為簡儉,有不飽者,雖晚登政府亦然。補外則付之外廚,加料幾倍,無不厭餘。

或問其故曰:人進退雖在己,然亦未有不累于妻孥者。吾欲使居中則勞且不足,在外則逸而有餘,故處吾左右者朝夕所言必以外為樂,而無顧戀京師之意,于吾亦一佐也。前輩嚴於出處,每致其意如此。

張湛授范寧目痛方云:損讀書一,減思慮二,專內視三,簡外視四,旦晚起五,夜早眠六。凡此六物熬以神火,下以氣{‧徒},藴于胸中,七日然後納諸方寸,修之一時,近能數其目睫,遠視尺箠之餘,長服不已,洞見牆壁之外,非但明目,亦且延年。此雖戲言,然治目實無逾此六者,吾目昏已四年,自去年尤甚,而今夏復加之赤眚。此六物訖不能兼用,故雖雜服他藥幾月,猶未平。

因省平生所用目力,當數十倍他人,安得不弊,豈草木之味自外至者所能復補?湛曆數自陽裏子、東門伯、左丘明、杜子夏、鄭康成、高唐隆、左太沖七人嘲之,陽裏子、東門伯不可知,而丘明以下五人未有非讀書者,安可不懼,要須盡用其方不復加減,乃有驗也。


  

杜牧作《李戡墓誌》載戡詆元白詩語,所謂非莊人雅士所為,淫言枼語入人肌骨者。元稹所不論,如樂天諷諫、閒適之辭,可概謂淫言枼語耶?戡不知何人,而牧稱之過甚,古今妄人不自量,好抑揚予奪,而人輒信之,類爾!觀牧詩纖艷淫枼,乃正其所言,而自不知也。《新唐書》取為牧語論《樂天傳》,以為救失不得不然,蓋過矣。牧記戡母夢有偉男子持雙兒授之云:予孔丘,以是與爾。

及生戡,因字之夫授,晁無咎每舉以為戲曰:孔夫子乃為人作九子母耶?此必戡平日自言者,其詭妄不言可知也。

李伯時初喜畫馬,曹韓以來未有比也。曹輔為太仆少卿,太仆視他卿寺有廨舍,國馬皆在其中,伯時每過之,必終日縱觀,有不暇與客語者。法雲圜通秀禪師為言眾生流浪轉徙,皆自積劫習氣中來,今君胸中無非馬者,得無與之俱化乎?伯時懼,乃教之使為佛像,以變其意,於是深得吳道子用筆意。晚作《華嚴經》八十捲變相,李沖元書其文,備極工妙,不及終而以末疾廢,重自太息。

既不能復畫,乃反厚以金帛求其所畫在人者,藏之以示珍貴。宣和間其畫幾與吳生等,有持其一二紙取美官者踵相繼,而伯時無恙時但諸名士鑒賞得好詩數十篇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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