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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他們收留了一些潰散的戰士,洛拉·裡巴爾也讓他們追上了。汽車到一家咖啡館門前不能再走了。他們下車步行。鐵托默默無聲地領着隊伍行進,突然他轉向身旁的赫德遜,大聲對他說:「你聽著,你說說,現在是誰在同德國人打仗?是我們還是切特尼克?」
赫德遜一無表情。
隊伍沿著山脊走着。山下的公路上,可以清楚看到德軍步兵排成戰鬥隊形,從公路兩側往上爬。特別討厭的是頭上飛機飛得很低,常常是一陣猛烈掃射,使他們不得不躲起來,停一陣,跑一陣。最後一次,等到頭上的飛機剛一過去,正準備爬起來跑時,突然報務員德拉吉切維奇發現就在他們下方百米處,德國兵正提着衝鋒槍朝這邊走來。
德拉吉切維奇驚得一跳而起,穿過短樹叢就跑。躲也沒用了。鐵托、赫德遜和那個政委也只得跟着跳起來就跑,鐵托穿著沉重的皮上衣,掛着望遠鏡,還帶著一枝毛瑟槍和一枚反坦克手雷,他跑得並不慢,為了跑得更快些,德拉吉切維奇邊跑邊將斗篷和手槍都扔了。
剛開始,德國人還沒反應過來,等他們跑了幾秒鐘之後才端起槍掃射。鐵托心想這下完了,子彈就在四周開花,隨時可能挨一槍。幸運的是,德國人並沒有追趕,也因為深秋時節天已黑了,這時山間佈滿了夜霧,幾步開外什麼也看不清。但是,他們還在跑着。
突然,覺得身後一片雪亮,原來是德國人發射的閃光彈。開始鐵托想這是德國人為了尋找他們而發的照明彈,但他馬上又想到,這是一個信號彈,告訴前方的部隊應在什麼地方停下來。果然,如鐵托判斷的,德國人在離馬奇卡特村不遠處就停步不前了,
4個人僥倖脫身。
稍作歇息後,他們繼續沿著山間小路朝查耶蒂納走去,一路上他們又集合了三十多名走散的戰士。他們坐在一個小樹林裡,稍作休整,鐵托對戰士們說:「現在,你們歸我指揮,你們聽著,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指揮過這樣小的部隊,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不得做任何事情。」
南斯拉夫游擊隊的最高統帥帶領着一個排在黑暗中撤退。他們走了好幾個小時,到半夜時,才看到有一所房子裡傳出了歌聲。細細一聽便知道這是切特尼克,他們正為游擊隊的失敗而高興。游擊戰士們有人建議襲擊他們,鐵托沒有同意,他不想因小失大。
經過艱苦的夜行軍,這一隊人終於到了茲拉蒂博爾山的一座別墅裡。在那裡,他們碰到了卡德爾、蘭科維奇、吉拉斯等同志。鐵托發現大家都在為他而感到心神不安,以為他已犧牲。見他平安無事,吉拉斯等人高興得久久地擁抱了他。
經過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地作戰、行軍,鐵托疲倦極了。可是這裡還聚集有大批傷員,此地並非安全之所。儘管眼皮沉重得難以睜開,鐵托還是佈置了必須馬上做的工作:「同志們,我們不能休息,必須趕緊撤退傷員。今晚不會,但是明天一早,德國人就會來到這裡。」
戰後從繳獲的德軍檔案中獲悉,那天晚上,德軍
342師舉行的作戰會議上,分派了第二天「在烏日策以南追擊敵人」的任務。幸虧頭天晚上,鐵托作了撤退部署。
艱難險惡的一天過去了。這一天對於南斯拉夫整個民族解放運動來說,都是最危險的一天。鐵托的遭遇如此,統帥部其他成員的遭遇也差不多。卡德爾在馬奇卡特村遭到猛烈轟炸,隨行人員都炸死了,他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性命。
蘭科維奇和吉拉斯是從敵人坦克炮火下,死裡逃生的。
傷兵和難民重新踏上疏散的征途,整個工作與其說是有組織進行的,不如說是自發乾的,只能說是在危急時刻,軍民表現出了極大的勇氣,作出了超人的努力,才使得這一任務得以完成。即使在這種時刻,印刷廠的鉛字和《聯共<布>黨史》在傷員都無車可坐的情況下,也用牛車運走了。南共中央將其作為黨組織進行思想政治工作的主要學習資料,不願意將它毀于炮火。
德國人的第一次攻勢就這樣結束了,他們並沒有達到目的。
此時此刻,很多緊急而又重要的決定必須作出。最高統帥部
4名成員,鐵托、卡德爾、吉拉斯、茹約維奇當晚開會,研究了整頓秩序,改編部隊,組織供應等問題,並決定,立即派人去西部塞爾維亞,改編並加強當地部隊,以保衛這個地區的人民不受敵偽佔領之害。
可是派人去塞爾維亞的決定做得太匆忙了。這些剛從那裡逃出來的指揮員,又回到那裡,受到佔領軍、奈迪奇分子和切特尼克的追捕圍殺,結果他們未能在任何地方站穩腳跟,几乎全被消滅。
英國人赫德遜上尉也跟着第一批去塞爾維亞的同志一起走了。他說他要回到米哈伊洛維奇那裡勸說他同遊擊隊和解。鐵托放他走了,並讓他帶走了電台。這倒不是對切特尼克還存有幻想,主要是游擊隊不想跟英國人把關係弄僵。
最高司令部撤到桑賈克附近的弗爾尼亞克村。游擊隊在這一帶從意大利人手中解放了好幾座城鎮。在弗爾尼亞克村,統帥部幾個成員又一次險遭不測。
12月
12日,鐵托、蘭科維奇、裡巴爾、茹約維奇還有二三個警衛、一個報務員都在指揮部,這是一所農舍。他們一起吃了晚飯,便圍坐無線電旁聽廣播,聽到珍珠港事件爆發的消息。這個重大事件引起了大家的關注,以至他們躺在地板上睡覺的時候,還在討論這件事。外面設了崗哨,每
4小時換一次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