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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散文大鑒 - 185 / 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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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散文大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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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頁

朗讀:

嚴酷的條件下,它可以脫落枝葉,壓縮生存的消耗而不死。

其實,人類為生存而做出的選擇,為了生命的延續而做出的頑強探索,是比植物更高級更動人的。


  

那以後的5年中,我走過中國周邊廣闊的土地,不管在沙漠邊緣還是戈壁之中;不管在雪山腳下,還是草原盡頭;不管那裡的氣候多麼惡劣,自然條件多麼艱苦,總有人在那裡生息、勞作。他們不嫌棄那土地,也沒有嘆息和抱怨。勞動舔食汗水,豐收帶來歡樂,在改變自然、索取自然的同時,他們的生命煥發着迷人的光彩。

在去拉薩的路上,我曾遇見5位朝聖的藏胞,他們排成一行,每走完身體的長度,便雙膝跪下,五體投地,伸長雙臂——用身體丈量大地,全身心地拜向他們心中的神靈,毫不懈怠。是生存的需要,是信仰的力量,還是人性的頑強?神靈在哪裡?神靈在他們心中,生命本身難道不就是「神靈」?這使我想起了我和妻子潘蓉去北極考察時見到的愛斯基摩人。

1818年,一艘歐洲探險船歷盡艱辛在格陵蘭的西北部圖勒靠岸,當白人探險家們正在歡呼他們創下距北極點更近的探險紀錄時,一群身着北極熊皮和北極狐皮的黃色面孔從冰山雪谷中跑了出來。白人們嚇傻了,這些手持長矛的人莫非是鬼?或是神?是人怎能在這樣極端嚴酷的條件下生存?他們是人,愛斯基摩人。當這些探險者發現他們時,他們已在絶對沒有糧食、沒有蔬菜、沒有燃料的冰雪世界裡生活了兩三千年,與地球上的人世早已斷絶信息。在非常寒冷的世紀時,他們遺失了槳、箭和小船。

在沒有木材的情況下,他們不得不用鯨魚的骨頭做雪橇,做捕捉岩鳥的網子上的柄;他們靠生吃海洋哺乳動物、魚類和馴鹿的肉活了下來。

正是被愛斯基摩人神話般的生活和頑強的生命力所吸引,我和潘蓉開始了環北極的人文考察。於是我們瞭解到了更多讓人震動的遠古史實。

環北極的愛斯基摩人南北。在兩千到三千年前的世界北方人類大遷徙中,愛斯基摩人的祖先經歷了生與死的嚴峻考驗,他們的路線是蒙古高原—東北亞—白令海—北美阿拉斯加—加拿大西北地區—格陵蘭。從草原、森林走向大北方的人類,必須放棄過去的生活方式,甚至放棄了火熟食物的習慣。他們必須學會捕捉海中的動物,學會吃海豹、鯨魚的生肉;必須面對力大無比的北極熊的襲擊,在北冰洋沿岸以石塊、冰雪、獸皮築巢穴居……最終他們用生命戰勝了一切。

如今,環北極10萬之眾的愛斯基摩人因紐特人就是那些人類歷史上最勇敢最頑強的生命的後裔。

在加拿大北極地區的班克斯島北緯71*{附近我曾經久久地注視着一棵蒲公英,它從開放黃色的小花到結籽只用了7天,第8天它的種子紛紛乘坐「小降落傘」飛走了,它們將選擇生命的落腳點,以求再生……這使我又想起了梭梭。□ 生命如花籃《青年人報》周勇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一次聚會上,她與一位朋友同在一個公司共事。嚴格說來,她算不上漂亮,也許還有幾分孱弱,使我注意到她的是她朗朗的笑語和漾在臉上的如春花般絢麗的笑容。我驚異於這笑容的坦然和隨意。

一個春日的夜晚,朋友們相約去跳舞,在一群妙齡男女中又是她的笑聲最響亮。朋友們調侃地問:「你永遠都這麼高興嗎?」「是的,永遠。」笑聲如銀鈴。

舞廳裡綵燈閃爍,曲聲悠揚。我發現節奏較快的舞她從不跳,即便是一曲沉穩的中三步,同舞伴回到座位也顯得異常疲憊。趁她又步入舞池的時候,我問朋友:「她年紀不大,身體怎麼這麼虛弱?」

「因為患病的緣故。」朋友回答,「至于年紀,你可不要估錯,她比你我都要大。」

一曲終了,她在我們對面落座,一面輕輕喘息,一面用微笑的眼睛看著我。

「你很像我弟弟。」

「他在哪工作?」

「外地。」

「很想念他嗎?」

「是的。」她眼裡閃過一絲亮光。

這時,響起了一首慢四步舞曲,那旋律流暢舒緩,生動而富有韻味,宛如淙淙的山泉靜靜地從心田流過,又恰似野山的薄霧迷醉清新,悠揚起伏,我驚異於音樂的神奇與幻惑。同伴們紛紛步入舞池,我抬頭望去,她正凝神聽這首田園詩般的曲子,我忽然發現她斂笑沉靜的時候也很動人。


  
這是我第一次和她跳舞。她的舞步很輕盈,正如這首舞曲一般。不知為什麼,她一直不說話,為了打破沉默,我隨意找了個話題:「這首曲子真好聽。」

「知道它的名字嗎?」

「不知道,叫什麼?」

「《生命如花籃》。」

說這個曲名的時候,她臉上很有神采。我由衷地慨嘆:「這首曲子不僅曲調優美,曲名也很迷人。」「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曲子。」她說。

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是一年以後。

也是一個春日的夜晚,朋友們相邀去跳舞。還是那處不算富麗的舞廳,舞曲一支支地飄過,朋友們一圈圈地旋轉,在大家興濃意未盡的時候,音箱裡響起了一首我熟悉的曲子,它喚醒了我沉睡中的記憶,「《生命如花籃》,」我在心裡默唸著曲名,也搜尋着那幅微笑的剪影。朋友在我身旁坐下,我急急地問起她的消息。朋友滿臉的笑容馬上幻變成深深的沉重,一種不祥的預感掠過我的腦際。

停了片刻,朋友悲惋地告訴我,她已告別了這個世界,永遠也不會再來跳舞了。一種酥麻的感覺在我身上擴散,像電流般神速,我感到身心的振顫。

她患的是癌症。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身患絶症,奇怪的倒是她一如往昔,倩笑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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