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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散文集粹 - 116 / 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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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散文集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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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朋友,我相信,到那時,到處都是活躍躍的創造,到處都是日新月異的進步,歡歌將代替了悲嘆,笑臉將代替了哭臉,富裕將代替了貧窮,康健將代替了疾苦,智慧將代替了愚昧,友愛將代替了仇殺,生之快樂將代替了死之悲哀,明媚的花園,將代替了淒涼的荒地!這時,我們民族就可以無愧色地立在人類的面前,而生育我們的母親,也會最美麗地裝飾起來,與世界上各位母親平等地攜手了。

這麼光榮的一天,決不在遙遠的將來,而在很近的將來,我們可以這樣相信的,朋友!


  

清 貧

方志敏

我從事革命鬥爭,已經十餘年了。在這長期的奮鬥中,我一向是過着樸素的生活,從沒有奢侈過。經手的款項,總在數百萬元;但為革命而籌集的金錢,是一點一滴的用之於革命事業。這在國方(指國民黨方面)的偉人們看來,頗似奇蹟,或認為誇張;而矜 持不苟,捨己為公,卻是每個共產黨員具備的美德。

所以,如果有人問我身邊有沒有一些積蓄,那我可以告訴你一樁趣事:

就在我被俘的那一天——一個最不幸日子,有兩個國方兵士,在樹林中發現了我,而且猜到我是什麼人的時候,他們滿肚子熱望在我身上搜出一千或八百大洋,或者搜出一些金鐲金戒指一類的東西,發個意外之財。那知道從我上身摸到下身,從襖領捏到襪底,除了一隻時表和一支自來水筆之外,一個銅板都沒有搜出。他們於是激怒起來了,猜疑我是把錢藏在那裡,不肯拿出來。他們之中有一個,左手拿着一個木柄榴彈,右手拉出榴彈中的引線,雙腳拉開一步,作出要拋擲的姿勢,用凶惡的眼光盯住我,威嚇地吼道:

「趕快將錢拿出來,不然就是一炸彈,把你炸死去!」

「哼!你不要作出那難看的樣子來吧!我確實一個銅板都沒有存;想從我這裡發洋財,是想錯了。」我微笑淡淡地說。

「你騙誰!像你當大官的人會沒有錢!」拿榴彈的兵士堅不相信。

「決不會沒有錢的,一定是藏在那裡,我是老出門的,騙不得我。」另一個兵士一面說,一面弓着背重來一次將我的衣角褲襠過細地捏,總企望着有新的發現。

「你們要相信我的話,不要瞎忙吧!我不比你們國民黨當官,個個都有錢,我今天確實是一個銅板也沒有,我們革命不是為著發財啦!」我再向他們解釋。等他們確知在我身上搜不出什麼的時候,也就停手不搜了;又在我藏躲地方的周圍,低頭注目搜尋了一番,也毫無所得,他們是多麼的失望呵!那個持彈欲放的兵士,也將拉著的引線,仍舊塞進榴彈的木柄裡,轉過來來搶奪我的表和水筆。後彼此說定表和筆賣出錢來平分,才算無話。他們用懷疑而又驚異的目光,對我自上而下的望了幾遍,就同聲命令地說:「走吧!」是不是還要問問我家裡有沒有一些財產‧請等一下,讓我想一想,啊,記起來了,有的有的,但不算多。

去年暑天我穿的幾套舊的汗褂褲,與幾雙縫上底的綫襪,已交給我的妻放在深山塢裡保藏着——怕國軍(指國民黨軍隊。)進攻時,被人搶了去,準備今年暑天拿出來再穿;那些就算是我惟一的財產了。但我說出那幾件「傳世寶」來,豈不要叫那些富翁們齒冷三天‧!

清貧,潔白樸素的生活,正是我們革命者能夠戰勝許多困難的地方!

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六日寫於囚室

廢 名

(1901.119-1967107)

原名馮文炳,字藴仲,筆名廢名,湖北黃梅人。1916年到武昌湖北第一師範學校讀書,畢業後任小學教師。1922年考入北京大學預科,兩年後進入本科英文系。這時開始寫小說,多發表在《努力周報》、《淺草》及《語絲》上,並曾加入語絲社。

初期小說結集為《竹林的故事》于1925年出版。1926年起以「廢名」為筆名發表作品。

1927年軍閥張作霖改北京大學為京師大學堂,因此離開北大一年。1929年畢業後留校任教於國文系。1930年與周作人等創辦文藝刊物《駱駝單》,同時為林語堂主編的《人間世》寫稿。

1937年抗戰爆發後回到故鄉教小學、初中。1946年重新任教於北京大學。此時在《文學雜誌》上連載自傳性長篇小說《莫須有先生坐飛機以後》(未完)。1952年調至東北人民大學(現吉林大學)中文系任教,致力於學術研究。

1963年後任吉林省文聯副主席。

作書目:

《竹林的故事》(短篇小說集)1925,新潮

《桃園》(短篇小說集)1928,開明

《棗》(短篇小說集)1931,開明

《橋》(長篇小說)1932,開明

《莫須有先生傳》(長篇小說)曬32,開明

《談新詩》(論文)1944,北平新民印書館

《水邊》(詩集)1944,北平新民印書館


  

《跟青年談魯迅》(論文)1956,中青

《廢名小說選》1957,人文

《馮文炳選集》1985,人文

茶 鋪

廢 名

—見山──滿天紅。

「伙!」

喝這一聲采,真真要了她的櫻桃口。──平常人家都這樣叫,究竟不十分像。細竹的。

但山還不是一腳就到哩。沒有風,花似動,──花山是火山!白日青天增了火之焰。

兩人是上到了一個綠坡。方寸之間變顏色:眼睛剛剛平過坡,花紅山出其不意。坡上站住,──乾脆跪下去好了,這樣綠冷落得難堪!紅只在姑娘眼睛裡紅,固然紅得好看,而叫姑娘站在坡上好看的是一坡綠呵,與花紅山──姑娘的眼色,何相干?請問坡下坐著的那一位賣鷄蛋的痢癘婆子,她歇了她的籃子坐在那裡眼巴巴的望,──她望那個穿紅袍的。

穿紅袍的雙手指天畫地!

是呵,細竹姑娘,「as free as mountain winds」飄逸如山風,揚起她的袖子。

莫多嘴,下去了,──下去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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