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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劇作家、物理學家、社會活動家。原名丁燮林,字巽甫,江蘇泰興人。早年留學英國,就讀於伯明翰大學,獲理科碩士學位。回國後曾任北京大學特理系教授,中央研究院特理研究所所長等職。
1923年開始從事業餘戲劇創作活動,先後結集出版的有《一隻馬蜂及其他》、《西林獨幕劇》、《等太太回來的時候》、《妙峰山》等。丁西林劇數量不多,但獨具風格,尤以獨幕喜劇見長。善於從人情世態中發現喜劇因素,通過提示生活的情趣,製造懸念,組織戲劇衝突,把看來平淡無奇的事件,安排點染得波瀾起伏,妙趣橫生。他的劇本大都結構精巧,形象生動,語言風趣幽默,受到讀者和觀眾的喜愛。
建國後,丁西林任文化部副部長,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副會長等職,曾被選為第一、二、三屆人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及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二、三屆全國委員會委員。此時期仍堅持戲劇創作,發表過話劇《孟麗君》等作品,並致力於傳統戲曲的改編和戲曲劇本的創作。對戲劇藝術的革新進行了多方面的嘗試。
批評與罵人
丁西林
近來十個做文章的人,就有九個喜歡批評;十個做文章 批評的人,就有九個喜歡罵人。一般關心世道人心的人,都個個搖頭嘆息;然而,做文章來批評,是很好的現象;批評的時候罵人,是正常的行為。
我最愛看的,是兩個超等的批評家相罵;我怕看的,是兩個劣等的批評家講規則;說什麼批評只能就事論事,不可越出範圍;什麼批評只能批評,不可罵人。你想,如果批評只能批評,一個批評家如何還能成其為批評家?批評不能罵人,這種批評還有什麼價值?新近報紙上常引法國大文學家法郎士的話,說:批評是「靈魂的冒險」。既是一個「靈魂」,「冒險」,還能受什麼範圍?再讀讀世界上有名批評家的文章,看看他的內容是怎樣?你費了幾年的苦心,寫成了一本書;他替你做了一篇批評,寫了幾百行的好文章,沒有一字,提到你的大着;等到了末了的一節,方纔把你的書名提出來,還沒說到三五句,他的文章已竟完了!然而他的這篇文章是一 篇批評,往往是一篇很好的批評。如果一個人批評一部歷史,你只「應當問他裡頭的敘事確實不確實,不應涉及這件事情值得值不得替他做一部歷史的問題」;設或這部歷史又是一本翻譯,你又「只當問譯的對不對,不當挑剔人家的文格」,如唐擘黃先生所說,(見《努力周報》
第七十五期,唐先生是個學者,並不是一個劣等批評家,他的這篇文章 也寫得很好,不過未免太忠厚了。
)試問,一個批評家和坐在印刷房裡的那位校對先生還有什麼大的分別?
講到批評的時候免不了罵人,那道理更加明顯。如果一 個人的文筆不佳,我們只好說他不佳;一個人的文理不通,我們只好說他不通;如果一個人在那裡胡說,我們只好說他是胡說;如果一本書毫無出版的價值,白糟踏了紙張筆墨,我們也只好說他是的毫無價值,白糟踏了紙張筆墨。我想我們都不能不承認「不通」,「胡說」,「糟踏紙張筆墨」,是罵人,我們都不能不承認在相當的情形之下,這些話是最恰當的批評;那麼,還說什麼批評不可以罵人?
然而,批評的時候,雖可以罵人,罵人卻不就是批評。兩個洋車相撞,車伕回過頭來,你一句,我一句,那是罵人,那不是批評;聽差的打破了一件古玩,老爺捶幾拍桌,口口聲聲,那是罵人,那不是批評;說人家做文章有用意,說人家的批評為的是出風頭,為的泄憤,為的報仇,為的「三角戀愛」,為的謀奪位置,那也是罵人,不是批評。一個人因為肚裡有點氣,想發泄發泄,於是乎罵人,是個很壞的習慣,我們應當「有則戒之,無則加勉」。
一個朋友看了我的這篇文章,很嚴厲的責備我;說「你還要在那裡教人罵人!你看見了本月七日《政治生活》上毛壯侯罵胡適的那篇文章沒有?什麼『新思潮中的鉅子,卻不想做人』,什麼『胡適人格降下』,什麼『這位精蟲化的灰色酸秀才,得意忘形』,這真是什麼話?」我說,別忙,別忙,我贊成的是一個批評家罵《人》,甚而至于丟《人》的臉,我決不讚成一個人亂罵人,因而丟了自己的臉。
發表於《現代評論》
1卷
2期
1924年
12月
20日
杜重遠
1897~1943吉林懷德人。早年留學日本,回國後在瀋陽創辦肇新窯業公司,曾任遼寧商會總會長。九一八事變後,在上海參加抗日救亡運動。主編《新生》周刊。
1935年
5月該刊刊登《閒話皇帝》一文,日本帝國主義藉口刁難,為此被國民黨政府逮捕判刑。在獄中,仍堅持抗日救亡工作。
1939年
1月受周恩來委託赴新疆開展工作,任新疆學院院長,繼續宣傳抗日。
1943年被新疆軍閥盛世才秘密殺害于迪化
今烏魯木齊獄中。
主要作品有《獄中雜感》和《盛世才與新新疆》等。
要面子不要臉
杜重遠
彷彿是南開大學校長張伯苓先生說的話:「中國人要面子不要臉」,這句話是萬分真確的。
原來面子和臉是完全不同的兩件東西。中國舊戲裡有一 套臉譜,這花花綠綠的臉譜就是「面子」,而真正的臉卻反不能辨認清楚了。做戲子的只要上台的時候,臉譜彈得像個樣子,至于真正的臉,長得好看不好看,那是不相干的。其實中國人一切都如此:只要保全面子,丟臉卻全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