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是豐原?」
「是真網。」
「那麼,心裡那地方記憶猶新吧。我說的是北方,祖國失掉的地方。」
「別講蠢話啦。那地方怎麼也想不起了。如果樺太被蘇聯佔有,我還是日本人。日本的概念是祖國,在這裡。」
這事曾被同貫譏笑過。那是爲了商業製片的工作,自己多次到過標的海域,當時說自己相當喜歡北方的海,同貫聽到后竟顯得十分驚訝。
是斷油了吧,津山邊內心嘀咕邊翻起衣袖。鱷魚皮的皮帶納著一隻舊錶,這是父親的遺物。表的指針指著十一點半,卡車已經開上了官古竺。
進入商業街,百葉窗早已放下。
只有亮著白光的路燈。穿過寂靜的街道往右拐,卡車走上國道一零六號線。
此路通往盛崗。
從盛崗進入東北汽車道,或者沿北山的河流進入國道零號線,再穿過北上的盆地山仙臺,一直向東京南下。黑田邊掌方向盤邊同津山商量。
應該選一條沒被敵人發現的路線。那條被稱之為閉伊街道的一零六號線也並非安全,無非是條近道。順閉伊河跑了三十分鐘就看見了右面山邊的汽車餐館。
黑田高興地喊:「好容易找到飯店啦!」
津山透過玻璃看了看前方。那是一座還不怎麼流行的通宵營業的汽車餐館。
「好,在那個汽車餐館稍微休息一下?」
「怎麼啦,是想住下吧。」
「如果汽車旅館也在附近的話,當然也想羅。」
黑田邊放慢汽車速度邊向路邊打方向盤。
那是座靠山的小型汽車餐館。它的背後靠近雜木林,是一些當地人收藏農作物的小屋。
汽車餐館的燈光照亮了外面的停車場。寬敞的汽車停車場里只有二、三臺卡車。
黑田將卡車開進停車場。
關掉引擎,率先跳下。
繞車棚,叫起同伴。
津山對從駕駛臺上跳下來的須臾叫道:「喂,黑田!等等,危險!」
津山是因為彷彿想起了停車場里停放的鮮魚運載貨車。
寫有八戶運關字樣的貨車,至八戶以來就一直前後不離地跟著。
不會是偶然吧。在進入宮古市街時突然不見了。如果是敵人的汽車,他們肯定會捷足先登在山峽的汽車餐館裡埋伏著。
那座汽車餐館的窗里燈火輝煌而其中的食堂部里不見人影,大概不營業了吧。
就在津山喊叫之後關上駕駛室門的時候,槍聲刺破了山峽的寧靜,幾乎是同時發生的。
「混帳傢伙,果然如此!」
是自動槍。他想汽車餐館被佔領了。
啪……啪啪……數了數閃著紅光的槍口共五、六支。
津山敲了敲後面車箱。
「大家跳下去,散開!」
當然,全都擠在卡車裡是危險的。
津山在駕駛室裡彎下身子,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卡拉西 A K式自動手槍。這是在鴻之舞遭襲擊時從那傢伙手中繳來的。子彈也裝得滿滿的。他抓起一個彈夾「啪」的一聲踢開車門跳下,躲在貨車的黑暗處。
先跳下來的黑田趴在卡車的車輪後面呻喚著,看樣子是被擊中了。
「喂!怎麼搞的?」
「腳有點……」
此刻,子彈飛來。津山利用貨車作掩體舉槍還擊。車棚里的夥計們一個接一個地跳下來。手裡拿著現存的獵槍匍匐前進。一陣急速的槍擊,汽車餐館窗上的玻璃被擊碎,燈光消失了。
從夥計手裡接過槍,又鉆進輪胎後面的黑田急促地呼吸著:「行啦,只是大腿……」
「別胡來,快包紮傷口。大家如果衝進那汽車餐館,要被一網打盡的。你回到後面去!」
埋伏在館內的人數不清,甚至連身影也沒暴露。但透過暗窗的槍口火光知道他們的位置。
津山朝那槍口勾動槍機。
藉著月光,看見了一個人摀住肩頭扭轉身的姿勢。那人不死也是重傷。形勢漸漸地有了變化。
佔據著汽車餐館的敵人在躲在貨車後面的夥伴們的還擊下,很快就變得像一個蜂巢似的。
但射出的自動手槍和自動短機槍的子彈數量還是沒減。如果在這樣的地方進行長時間的槍戰的話,說不定會被什麼時候開來的汽車發現,以致招來其它不測之事。
津山嘩啦一下站起來。
從旅行襯衫的口袋裡掏出二個可樂瓶握在手上,轉到汽車餐館的後面。
還是上次那東西。
餐館的門關著。
但有玻璃窗。津山站在旁邊去掉燃燒瓶口上的廢布用火點燃,用槍托砸碎窗上的玻璃,將瓶子扔進去。
砰,燃燒瓶在地上碰碎,噴出兩條火焰。館內火光奪目,吼聲和叫聲混雜一起。二十平方米的地板成了一片火海。窗子旁有四、五個男人將桌子推倒作掩護體一個個地向外面射擊,此時被包圍在火中大聲地嚎叫。
津山迅速地退出來,在建築物的另一頭俯身臥下。
準備堵住敵人的退路。
敵人此刻像小蜘蛛似的分散開。
儘管沒有同貫那打踝子骨的高超槍法,但他還是冷靜地瞄準一個個從店內逃出來的男人的腰和屁股勾動槍機。
自動手槍的精確度是相當準的。有二、三人邊大聲狂叫邊在地上滾來滾去。剩下的二人跛著腳向山裡逃走,津山沒有追趕。
汽車餐館已空無一人。窗里噴出巨龍吐舌般的紅火。全部燃燒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了。
這樣的地方已不可能居住了。
「喂,起來,快上卡車!」
津山向夥伴們叱咤。
此時已是凌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