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際花盛衰記 第106頁
杜·瓦諾布爾夫人預見不到一個最富有、最精明的經紀人的破產,她便一下子亂了陣腳。她把法萊克斯的錢胡亂花光,對於正經事情和自己的未來,全指望着法萊克斯。「一個看上去那麼好心的孩子,哪會料到出這種事呢?」她對瑪麗艾特這樣說。几乎在所有社會階層裡,「好孩子」總是寬厚大方,這邊借給人幾個埃居,那邊借給人幾個埃居,而並不去討帳。他總是按某種高尚的超越一般承擔義務的道德準則行事。某些像紐沁根那樣被稱為高尚誠實的人卻把自己的恩人搞得傾家蕩產。而某些從輕罪裁判所出來的人對一個女子卻非常正直。完美無缺的道德,莫里哀幻想的阿爾賽斯特這樣的人物是極為罕見的。不過,這種美德還是到處存在,甚至巴黎也有。「好孩子」是性格中某種優美成分的產物,說明不了什麼。一個這樣的人就像一隻摸上去柔軟光滑的貓,或做得非常合腳的拖鞋一樣。所以,法萊克斯作為靠情人養活的女人所理解的「好孩子」,他應該將破產提前通知自己的情婦,並給她留下生活所需的條件。風流騙子德·埃斯圖爾尼也是個「好孩子」。他在賭場作弊,但是他為情婦留了三萬法郎的錢。因此,在狂歡節的夜宵桌上,有人譴責德·埃斯圖爾尼時,女人們便回答說:「這無關緊要!……你們說什麼都沒有用,喬治是個好孩子,他行為高尚,該有一個更好的前程!」妓女們不把法律放在眼裡,而仰慕某種正直的行為。她們像艾絲苔一樣,能夠為某種私下的美好理想,而把自己賣給她們追求的目標。 杜·瓦諾布爾夫人費了很大力氣從災難中救出幾件首飾後,又受到這樣的譴責:「是她使法萊克斯傾家蕩產的!」她在這種責難的可怕重壓下,垮了下來。她已經三十歲,雖然還有花容玉貌,但是,由於在這種危機中有眾多對手,這樣一個女人也就很容易被人看作未老先衰了。瑪麗艾特、弗洛麗娜和杜莉亞熱情地接待她們的這位朋友吃晚飯,給她一些接濟,但是不知道她欠了多少債。她們不敢追根究底問個明白。 「電鰩」與杜·瓦諾布爾夫人已有六年沒有見面,這在巴黎這個潮起潮落的海洋中已是一段漫長的時光,因此杜·瓦諾布爾夫人「落難」者竟然不敢向「電鰩」這個坐高級馬車的女人開口。但是,瓦諾布爾知道艾絲苔很寬厚,有時候不能不想到艾絲苔「承襲」(按瓦諾布爾的說法)了自己的房子,想要尋找一個看來似乎碰巧其實是有意製造的機會,去跟艾絲苔會面。為了尋求這一巧遇,杜·瓦諾布爾夫人穿上體面的衣服,每天挎着泰奧多爾·加亞爾的胳膊去香榭麗舍大街溜躂。泰奧多爾·加亞爾最後還是娶了她。加亞爾在困境中對他的前情婦很不錯,為她租包廂,讓別人邀她參加各種社交集會。她相信終有一天艾絲苔會出來散步,她們會面對面地碰頭。 艾絲苔的車伕是帕卡爾。根據卡洛斯的吩咐,艾絲苔的房子在五天內已由亞細亞、歐羅巴和帕卡爾進行安排,以便把聖喬治街的那幢房子變成一個無法攻克的堡壘。 另一方面,貢當松告訴佩拉德,德·紐沁根先生的情婦已在香榭麗舍大街露面。佩拉德便在深切仇恨和報復願望的驅使下,尤其是懷着要讓心愛的女兒莉迪站住腳的意圖,把香榭麗舍大街當作自己散步的目的地。佩拉德裝扮成一個十足的英國人,講法語時還摻雜一些英國人講我國語言時小兒學話的腔調,而且學得惟妙惟肖。他講一口地道的英語,對英國的情況非常熟悉。一七七九年和一七八六年,巴黎警察局曾三次派他去英國,在倫敦和一些大使官邸冒充英國人,而沒有引起懷疑。佩拉德從著名的故弄玄虛者繆松①那裡學來不少本領,善於巧妙地喬裝改扮,有一天,連貢當松都沒有認出他。有一次,貢當松扮裝成一個黑白混血兒陪伴着佩拉德,佩拉德表面上顯得漫不經心,實際上什麼都看在眼裡,他用這種目光搜索着艾絲苔和她那些下人。 ①繆松(一七三九—一八二○),法國畫家,帝國時代頗有名望。 天氣晴朗和乾燥的日子,坐高級馬車的人們都到道路一側的平行便道上去散步。艾絲苔在便道上與杜·瓦諾布爾夫人相遇的那天,佩拉德自然也在那裡。佩拉德身後跟着那個穿僕人制服的黑白混血兒,儼如一位只在考慮自己事情的英國佬,毫不做作地走向兩個女人站着的那條線上去,以便儘力竊聽她們談話的片言隻語。 「啊,親愛的,」艾絲苔對杜·瓦諾布爾說,「來看我吧。紐沁根對自己負有責任,他總不能讓他的經紀人的情婦身無分文呀……」 第10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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