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際花盛衰記 第105頁
「不,這還是侏儒留給我的呢……我真倒霉,親愛的!那人臉色蠟黃,我還以為他不出十個月就要死了呢。可是,嘿,他強壯得像一頭牛。對那些自稱生肝病的人,都不能相信……我不想再聽別人提起『肝』字了③。我太相信別人的誠意了……。這個侏儒坑了我,他沒寫遺囑就斷了氣。他家裡的人像趕瘟神一樣把我掃地出門。所以,我這回對這個胖子說:『你付雙份錢吧!』你們叫我貞德,真是叫對了,因為我丟了英國!而且我可能也會被燒死。」 ③此處為文字遊戲:法文foie(肝)與foi(相信)發音相同。 「被愛情燒死!」杜莉亞說。 「活活燒死!」艾絲苔回答。這句話使她陷入了沉思。 男爵聽了這些粗俗無聊的話呵呵大笑,然而他並不都能立刻理解,因此他的笑聲就像被遺忘的禮花,一陣煙火過後,禮花才出現。 我們每個人都生活在某個圈子裡,每個圈子裡的人都有同等程度的好奇心。第二天,艾絲苔歸來的事成了歌劇院後台的新聞。下午從兩點到四點,所有去香榭麗舍大街散步的巴黎人都認出了「電鰩」,最終知道了這個德·紐沁根男爵的熱戀對象。 「你知道嗎?」在歌劇院觀眾休息室裡,勃隆代對德·馬爾賽說,「那天我們在這裡認出『電鰩』是小魯邦普雷的情婦後,第二天她便失蹤了。」 在巴黎,跟在外省一樣,什麼事情都會被人知曉。耶路撒冷街的偵探不如交際場合的偵探機靈。在交際場合,人人都在不知不覺地互相偵察。所以,卡洛斯早就料到呂西安在泰布街時和離開泰布街後他的地位會遇到什麼危險。 沒有比杜·瓦諾布爾夫人當時的處境更為可怕了,用「落難」兩字來形容真是恰如其分。這類女人過着無憂無慮,揮霍奢靡的生活時,不會去考慮自己的前途。在這個遠比人們想象更為可笑而輕浮的特殊世界裡,只有那些姿色平常,並非天生麗質,缺乏青春常駐和惹人注目的美,那些只能叫一時心血來潮的男人愛上的女人,才會想到自己人老珠黃後怎麼辦,才會去積攢一點錢: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沒有預見。「你搞固定收入,是擔心自己變醜吧?……」這是弗洛麗娜對瑪麗艾特說的一句話,它能使人理解這種揮金如土的一個原因。如果碰上一個投機商最後自殺了,或者一個浪蕩公子最後把錢花光了,這些女人轉瞬間就會從驕奢淫逸的富貴生活墮入貧困的深淵。她們於是便投入女脂粉商的懷抱,用低價賣掉精緻的首飾,向人家借債,主要是為了維持表面奢華,以便重新找回失去的東西:用之不竭的錢篋子。她們這種不穩定的生活充分說明與人建立私情的重要性。這種私情實際上几乎都有人牽線,就像亞細亞把紐沁根和艾絲苔「撮合」(這又是她們的一個專用詞語)在一起那樣。因此,那些熟悉巴黎的人,在香榭麗舍大街這個變幻不停、喧囂紛繁的市場上,曾經見過某個女士身着華麗服裝坐在令人驚羡的高級馬車上,而一年或六個月後,又見她坐出租馬車,他們就完全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掉入聖貝拉日監獄後,要善於再跳進布洛涅森林。」弗洛麗娜在談到德·波爾當杜埃小子爵時,笑着對勃隆代這樣說①。一些機靈的女子從來不去冒這種大起大落的險。她們藏身在那些連傢具一起出租的下等旅館裡,過着困頓的生活,來補讀往日揮霍浪費的罪過,就像旅行者在某個沙漠中迷途後要受這種罪一樣,但是她們沒有絲毫節儉的願望。她們到化妝舞會上碰運氣,去外省旅行,在天氣晴朗的日子穿上漂亮的衣服到大街上拋頭露面。此外,她們之間還有那種被社會擯棄的階層中所顯示的互相照應的精神。一個幸運的女人會這樣思忖:「到下星期天,我也會落到這樣的地步。」她救助一下別人,是不花什麼力氣的。然而,最有效的保護還是女脂粉商的保護。如果有人欠了這位高利貸者的債,她就要去探索每個老頭子的心思,好為在她那裡抵押高統皮靴和帽子的女人尋找出路。 ①巴爾扎克的《于絮爾·彌羅埃》中曾講述薩維尼安·波爾當杜埃被關進聖貝拉日監獄。這座監獄當時是關押欠債的犯人的。 第10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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