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是什麼人?」青年人緊緊地握著伊凡·安德列耶維奇的兩手,悄悄說道。 「噓!」這一次是伊凡·安德列耶維奇說的,他說: 「哎呀,我的天啦!我的天啦!」 「唔,不過,誰家沒有天藍色的帽子呢!……唔!」 「真是這麼一個大騙子!」老頭兒繼續說下去,「她是來找什麼熟人的,老是眉來眼去的。 而那個熟人也有一些熟人來找……」 「呸!這有多枯燥!」太太打斷他的話,「您說說,您怎麼對她那麼感興趣?」 「唔,好啦,算啦!你別生氣!」小老頭拉長聲音反駁,「好,既然你不願意聽,我就不講了。 你今天好像有點心情不佳?……」 「您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青年人開始說話了。 「您看,您看!現在您對這個感興趣了,可剛纔您還不想聽呢!」 「唔,您知道,我對這個反正是無所謂的。 您不說也好!哎呀,真見鬼,碰上這樣的倒霉事!」 「青年人,別生氣!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沒有什麼,我只是想說,您參與這件事,大概不無道理……但是,您到底是什麼人呢?我看您是個陌生男子,但是您,一個陌生的男子,究竟是什麼人呢?天哪,我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喂,去您的吧!」青年人打斷他的話,似乎在認真思考什麼。 「但是,我要把一切都告訴您,什麼都講給您聽。 您也許會想,我不會告訴您,因為我恨您。 不!這兒是我伸出的一隻手!我只是精神沮喪而已。 不過,看在上帝的面上,請您從頭至尾把一切都說出來:您怎麼來到這裡的?為了什麼?至於我嘛,我沒有生氣,真的沒有生氣,這是我向您伸出的手。 只是這裡有灰,我手上沾了點,不過,這對錶達崇高的感情,並無妨礙!」 「唉,帶著您的手一起見鬼去吧?這兒翻身的地方都沒有,你還伸什麼手呢!」 「但是,先生!請您允許我說一句,您對待我,好像對待一個舊鞋底一樣,」伊凡·安德列耶維奇用極其可憐的絶望聲音說道,那聲音簡直就是哀求。 「請您對我客氣一點,那怕是稍微客氣一點也好。 我會把全部情況講給您聽的!我們應該相互友好,我甚至準備請您去我家吃飯。 坦白地說,我們這麼一起躺着實在不行。 您會迷失方向的,青年人!您不知道……」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碰到她的呢?」青年人嘟嘟噥噥地說道,很明顯,他極度激動。 「她也許現在還在等我!……我堅決要從這裡走出去!」 「她?她是誰?我的天哪!您在說誰呀,青年人?您以為,樓上那裡……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為什麼要受到這樣的懲罰呢?」 伊凡·安德列耶維奇試着翻過身來,仰臥着,露出絶望的神情。 「您幹嗎要知道她是誰呢?啊,見鬼啦!不管她來沒來,反正我要爬出去!……」 「先生!您怎麼啦?那我呢,我怎麼辦?」伊凡·安德列耶維奇悄悄說道。 他由於感到絶望而拚命抓住自己鄰人的燕尾服。 「我怎麼辦呢?唔,您一個人留下來嘛!您如果不願意,那我就說您是我叔叔,揮霍光了自己的家產,不能讓老頭兒說我是他妻子的情夫。 」 「但是,青年人,這是不可能的!說我是您叔叔,這很不自然!誰也不會相信您的話!連三歲小孩子都不會相信!」伊凡·安德列耶維奇絶望地悄悄說道。 「好,那您就別嘰哩哇喇亂說話,給我安安靜靜地躺着,一動也不動。 今晚您在這裡過夜,明天再想辦法爬出去。 誰也不會發覺您的。 既然我已經爬出去,肯定不會有人想到這裡還藏着另一個人的。 難道還能藏一打人不成?!不過,您一人足能抵得上一打。 您把身子挪一挪,我好出去!」 「您在嘲笑我,青年人……萬一我要咳嗽,怎麼辦?一切都得預見到才行!」 「噓!……」 「這是什麼?好像我又聽到樓上有響動,」小老頭說道,這時他好像已經打完了一個盹。 「樓上嗎?」 「您聽,青年人,樓上!」 「唔,我聽著呢!」 「我的天哪!青年人,我一定要出去!」 「我可不出去!我反正無所謂!既然事已如此,也就無所謂了!您知道我懷疑什麼嗎?您就是一個受騙的丈夫,就是這麼回事!……」 「天哪,多麼厚顏無恥!……難道說您真的懷疑這個嗎?為什麼恰恰懷疑我是一個丈夫呢……我沒有結過婚。 」 「怎麼沒結婚?胡說!」 「也許我自己是個情夫呢!」 「好一個情夫!」 「先生,先生!唔,好,我把一切都講給您聽。 請您理解我的絶望心情!那不是我,我沒有結過婚。 我像您一樣,是個單身漢。 那是我的一位朋友,兒時的夥伴……而我是一個情夫……他常對我說:『我是一個倒霉的人,我正在受苦受難,我懷疑我自己的妻子。 』我理智地對他說:『你幹嗎懷疑她呢?』您沒有聽我講話。 您聽聽吧,請您好好聽著!『忌妒是很可笑的,』我說,『忌妒是罪過……』他說,『不,我是個不幸的人,我正在受苦……也就是說我在懷疑她。 』我說,『你是我的朋衣,是我兒時的夥伴,我們一起採摘過歡快的花朵,在絨毛褥子裡,共同享受過歡樂。 』天啦,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您老是笑,青年人!您會使我變成瘋子的。 」 「您現在就是瘋子!……」 「是這樣!對,我早就料到您會這麼說的……料到您會說我是瘋子的。 笑吧,您笑吧,青年人!我當年也有過自己的輝煌時代,我也曾勾引過女人。 啊呀!我的腦子快發燒啦!」 「寶貝,這是怎麼啦?好像我們這裡有人在打噴嚏,」小老頭像唱歌似的說道,「寶貝,是您在打噴嚏,對嗎?」 「啊,我的天啦!」太太說道。 「噓!」這是床底下傳出的聲音。 「大概是樓上有人在敲什麼東西。 」太太嚇得要死,急忙說道,因為床底下確實已經響聲很大了。 「是的,是樓上!」丈夫說道,「是樓上!我對你說過,我碰見過一個花花公子,咳!咳!一個留着小鬍子的花花公子,咳!咳!啊呀,我的上帝!我的背!……剛纔我碰見一個留有小鬍子的花花公子!」 「有鬍子!我的天啦,那一定是您!」伊凡·安德列耶維奇悄悄說道。 「我的上帝!您這個人真是!我不是在這裡,和您一起躺在這兒嗎?!他怎麼能碰見我呢?您別抓我的臉!」 「天哪,我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 這時樓上確實響起了嘈雜聲。 「那裡一定出什麼事了!」青年人悄悄地說道。 「先生,先生!我嚇壞了,我嚇得要命啦。 快幫幫我呀!」 「噓!」 第3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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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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