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雖褪終難棄,欲折朝顏因受難!」吟罷,捏住了中將的手,一往情深地望着她。 中將吟詩也小有名氣,便答道: 「朝霧未盡催駕發。 莫非名花留心誰?」她心靈機巧,此詩巧妙地將公子的詩意附於主人了。 適逢一個面目清爽的男童,媚態可掬,彷彿是為這場面特設似的,正穿行于朝霧中,分花拂柳,任憑露珠遍濕裙據,尋了一朵朝顏,奉獻給源氏公子。 這情景恍若畫中。 村野農夫等不善情趣之人,尚且選擇在美麗的花木蔭下休想。 因此,那些間或得以一睹源氏公子風采的人,無不一見傾心,思量自己的身份。 若家有姿色可觀的愛女或妹妹,定要送與公子做侍女,也顧不得卑賤的身份了。 那侍女中將,今日有幸,蒙公子親回贈詩。 加之公子絶世俊秀之姿,稍稍解得風情的女子,都不會將此視為尋常。 她正盼望着公子朝夕光臨,與她盡情暢談呢。 此事暫且木提。 話說誰光大夫自從奉源氏公子之命窺探鄰家情狀,便盡心竭力,頗有收穫,因此特來報告公子。 他說道:「鄰家的女主人是何等樣人,竟不可知。 其行蹤十分隱秘,斷不讓人知道來歷。 倒是聽說其寂寞無聊,才遷居到這向南開弔窗的陋屋裡來的。 若是大街上車輪滾動,那些年輕侍女們就出外打探。 有時一主婦模樣的女子,也悄悄伙了侍女們出來。 遠遠望去,其容顏俊俏,非同一般。 那天,大街上響起開路喝道聲,一輛車疾駛而來,一女童窺見了,連忙進屋道:『右近大姐!快來瞧瞧,中將大人經過這裡呢!』只見一個身份稍高的侍女出來,對女童直擺手:叫小點聲!’又說:『你怎知是中將大人呢?讓我瞧瞧。 』便欲窺看。 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趕,不料衣據被橋板橋絆住,跌了一跤,險些翻下橋去。 她懊喪地罵道:『該死的葛城神仙o架的橋多糟!』於是興味索然。 車子裡的頭中將身着便服,帶了幾個隨從。 那侍女便指着道,這是某某,那是某某。 而那些正是頭中將的隨從和待童的名字。 」源氏公子問道:「果真是頭中將麼?」當下尋思:「這女子莫不是那晚頭中將所言及的常復,那個令他依戀不捨的美人兒?」淮光見公子對此頗感興趣,又乘機報告道:「老實說:我為此在這人家熟悉了一個侍女,如今已是十分親昵,對這家的情況亦全然知曉了。 其中一個模樣、語氣與侍女一般的年輕女子,竟是女主人呢。 我在她家串進串出,裝着一無所知。 那些女子也都守口如瓶,但仍有幾個年幼的女童,在稱呼她時,不免露些馬跡。 每遇此,她們便巧妙地搪塞過去,真似這裡無主人一般,實在可笑戶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源氏公子覺得此事新鮮,說道:‘俄個時機去探望乳母,趁此我也窺探一番。 」心想:「前次暫住六條,細究那戶人家家中排場,並不奢華,也許就是左馬頭所鄙棄的下等女子吧。 可這樣的女子中,說不定有意外的可心人兒呢。 」淮光向來對主子言聽計從,自身又好色戀情,自然不願放過一切機會。 於是絞盡腦汁,往來遊說,最終成全了主子,與這主人幽會。 其間細節,權且不表。 對這女子的來歷,源氏公子終不能得知,便將自己的身份也隱瞞起來。 他穿著粗陋,徒步而來,不似乎日那樣乘車騎馬,以掩人耳目。 淮光心想:「主子今兒是有些反常了。 」只得讓公子乘自己的馬,自己跟在後面,不免感到懊惱,便嘟喀道:「我也是多情的人,卻這麼寒酸,叫意中人見了豈不難堪!」源氏公子小心謹慎,只帶兩人隨往,一個是那天替他搞夕顏花的隨從,另一個則是從未露面的童子。 仍恐女家知曉瑞底,連大部停母家也不敢貿然造訪了。 那女人不能知道源氏公子身份,也好生奇怪,百思不曉。 每逢使者送回信時,便派人跟蹤。 天亮,公子出門回宮時,也派了人探視他的去向,推測他的住處。 無奈公于機警,終不能探得底實。 儘管如此,她仍是毫無就此捨棄之意,仍是忍不住前去幽會。 有時也感到未免過于輕率,一番悔痛後,仍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男女之事,即使如何謹嚴自守,也難免沒有意亂情迷之時。 源氏公子雖然處處小心,謹慎行事。 但此次卻感到極為驚詫:早晨剛與這女子分手,便思念木已;而至晚上會面之前,已是心急如焚了。 同時又自我安慰,許是一時新鮮罷。 他想:「此女浪漫活潑有餘而沉着穩重不足,又非純真處女,出身亦甚低微。 何以如此令我牽腸掛肚呢?」思之再三,也覺木可理喻。 便越發小心謹慎:一身粗陋的便服,連面孔也遮了起來,令人看不清楚。 夜深人靜之時,再偷偷地潛入這人家,情形如同舊小說中的狐狸精。 雖然在黑暗中也能覺察他優越的品貌,但夕顏。 動中愈加疑惑,常常恐懼悲嘆。 她想:「這人究竟何樣?想必是鄰家那個好色之徒引來的吧。 」她開始懷疑淮光。 但淮光卻佯裝糊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把個夕顏弄得莫名其妙,暗自愁思煩悶。 這邊源氏公子也頗煩惱:「這女子不輕易顯露,裝着信任於我,使我放鬆警惕。 有朝一日乘勢逃離,教我如何找尋?何況哪一天遷別這暫住之地,也末嘗不可能。 」倘是無法找到,就此情斷,春夢一場,倒也妥善。 但源氏公子左思右想,斷然不肯就此罷休。 有時為避人耳目,便忍下思念。 一人孤裝獨寢之夜,免不了提心吊膽,憂慮悲愁。 彷彿這女子夜間便會逃走。 於是定下決心:「此事尚須一不做,二不休,將她迎回二條院吧。 就是泄漏出去,也已成定事,奈何不得了。 從不曾如此牽掛,怕真是前世定下的姻緣。 」如此一想,他便對夕顏道:「我想帶你去一處舒服的地方,我們可以從容交往。 」夕顏道:「話是如此,你古怪的行徑,令我有些膽怯呢。 」語調天真爛漫,無甚掩飾。 源氏公子倒也認為在理,便笑着遠她道:「我們兩個總有一個是狐狸精的。 權當我是狐狸精,這就迷惑你吧。 」甚是親見!夕額便放心地依了他。 源氏公子終覺如此不甚合於情理,但念及這女子的誠心與百般柔順,便又生出傳香惜玉的感情來。 他常常懷疑她即是頭中將所說的常夏,也竭力回憶那夜頭中將的描述。 他覺得這女子隱瞞自己的身份,自有其理由,所以不予窮究。 他推想她的心態,卻並無逃隱之意。 如果慢怠了她,也就不可知,但如今則可以安心了。 於是轉而一想:「假如我稍稍看重其它女子,她會如何?這也許很有趣哩。 」 第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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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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