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十五年正月,遣將王用攻雷州,用敗績。 四月,益王殂,衛王昺立,拜世傑少傅、樞密副使。 五月,遣瓊州安撫張應科攻雷州,三戰皆不利。 六月,再決戰雷城下,應科死之。 世傑以岡洲不可居,徙王新會之崖山。 八月,封越國公。 發瓊州粟以給軍。 十月,遣凌震、王道夫襲廣州,震敗績。 明年,元帥張弘范等兵至崖山,或謂世傑曰:「北兵以舟師塞海口,則我不能進退,盍先據海口。 幸而勝,國之福也;不勝,猶可西走。 」世傑恐久在海上有離心,動則必散,乃曰:「頻年航海,何時已乎?今須與決勝負。 」悉焚行朝草市,結大舶千餘作水砦,為死守計,人皆危之。 已而弘范兵至,據海口,樵汲道絶,兵茹乾糧十餘日,渴甚,下掬海水飲之,海咸,飲即嘔泄,兵大困。 世傑率蘇劉義、方興日大戰。 弘范得世傑甥韓,命以官,使三至招之,世傑曆數古忠臣曰:「吾知降,生且富貴,但為主死不移耳。 」二月癸未,弘范等攻崖山,世傑敗,走衛王舟。 大軍薄中軍,世傑乃斷維,以十餘艦奪港去。 後還收兵崖山,劉自立擊敗之,降其將方遇龍、葉秀榮、章文秀等四十餘人。 世傑復欲奉楊太妃求趙氏後而立之,俄颶風壞舟,溺死平章山下。 劉師勇者,廬州人。 以戰功歷環衛官。 魯港師潰,賈似道欲東入海,師勇贊之入揚州圖再舉,似道然之。 時姚訔復常州,似道命師勇以淮兵取呂城,朝廷加師勇和州防禦使,助訔守常,而以張彥守呂城,合兵拒大軍。 戰失利,彥馬弱,陷淖中見執,呂城失守,常州勢益孤。 大軍置彥城下招降,師勇以大義斥彥,彥慚而退。 又遣範文虎來諭,師勇伏弩射走之。 常受圍數月,援兵絶,有群鴟飛鳴繞城,眾惡為不祥,俄而城陷。 師勇拔柵,戰且行,其弟馬墮塹,躍不能出,師勇舉手與訣而去。 淮軍數千人皆鬥死。 有婦人伏積屍下,窺淮兵六人反背相拄,殺敵十百人乃殪。 師勇從二王至海上,見時事不可為,憂憤縱酒卒,葬于鼓山。 陸秀夫,字君實,楚州鹽城人。 生三歲,其父徙家鎮江。 稍長,從其鄉人孟先生學,孟之徒恆百餘,獨指秀夫曰:「此非凡兒也。 」景定元年,登進士第。 李庭芝鎮淮南,聞其名,闢置幕中。 時天下稱得士多者,以淮南為第一,號「小朝廷」。 秀夫才思清麗,一時文人少能及之。 性沉靜,不苟求人知,每僚吏至閣,賓主交歡,秀夫獨斂焉無一語。 或時宴集府中,坐尊俎間,矜莊終日,未嘗少有希合。 至察其事,皆治,庭芝益器之,雖改官不使去己,就幕三遷至主管機宜文字。 咸淳十年,庭芝制置淮東,擢參議官。 德祐元年,邊事急,諸僚屬多亡者,惟秀夫數人不去。 庭芝上其名,除司農寺丞,累擢至宗正少卿兼權起居舍人。 二年正月,以禮部侍郎使軍前請和,不就而反。 二王走溫州,秀夫與蘇劉義追從之,使人召陳宜中、張世傑等皆至,遂相與立益王于福州。 進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宜中以秀夫久在兵間,知軍務,每事咨訪始行,秀夫亦悉心贊之,無不自盡。 旋與議宜中不合,宜中使言者劾罷之。 張世傑讓宜中曰:「此何如時,動以台諫論人?」宜中皇恐,亟召秀夫還。 時君臣播越海濱,庶事疏略,楊太妃垂簾,與群臣語猶自稱奴。 每時節朝會,秀夫儼然正笏立,如治朝,或時在行中,淒然泣下,以朝衣拭淚,衣盡浥,左右無不悲動者。 屬井澳風,王以驚疾殂,群臣皆欲散去。 秀夫曰:「度宗皇帝一子尚在,將焉置之?古人有以一旅一成中興者,今百官有司皆具,士卒數萬,天若未欲絶宋,此豈不可為國邪?」乃與眾共立衛王。 時陳宜中往占城,以與世傑不協,屢召不至。 乃以秀夫為左丞相,與世傑共秉政。 時世傑駐兵崖山,秀夫外籌軍旅,內調工役,凡有所述作,又盡出其手。 雖匆遽流離中,猶日書《大學章句》以勸講。 至元十六年二月,崖山破,秀夫走衛王舟,而世傑、劉義各斷維去,秀夫度不可脫,乃杖劍驅妻子入海,即負王赴海死,年四十四。 翰林學士劉鼎孫亦驅家屬並輜重沉海,不死被執,搒掠無完膚,一夕得脫,卒蹈海。 鼎孫字伯鎮,江陵人,進士也。 方秀夫海上時,記二王事為一書甚悉,以授禮部侍郎鄧光薦曰:「君後死,幸傳之。 」其後崖山平,光薦以其書還廬陵。 大德初,光薦卒,其書存亡無從知,故海上之事,世莫得其詳雲。 徐應鑣,字巨翁,衢之江山人,世為衢望族。 咸淳末,試補太學生。 德祐二年,宋亡,瀛國公入燕,三學生百餘人皆從行。 應鑣不欲從,乃與其子琦、崧、女元娘誓共焚,子女皆喜從之。 太學故岳飛第,有飛祠,應鑣具酒肉祀飛曰:「天不祐宋,社稷為墟,應鑣死以報國,誓不與諸生俱北。 死已,將魂魄累王,作配神主,與王英靈,永永無斁。 」琦亦賦詩以自誓。 祭畢,以酒肉餉諸仆,諸仆醉臥,應鑣乃與其子女入梯雲樓,積諸房書籍箱笥四周,縱火自焚。 一小仆未寐,聞火聲,起至樓下穴牖視之,應鑣父子儼然坐立,如廟塑像。 走報諸仆,壞壁入,撲滅火。 應鑣不得死,與其子女怏怏出戶去,倉卒莫知所之,翌日得其屍祠前井中,皆僵立瞠目,面如生。 諸仆為具棺斂,殯之西湖金牛僧舍。 益王立福州,褒其節,贈朝奉郎、秘閣修撰。 後十年,其同捨生劉汝鈞率儒者五十餘人收而葬之方家峪,私謚曰正節先生。 陳文龍字君賁,福州興化人。 丞相俊卿之後也。 能文章,負氣節。 初名子龍,咸淳五年廷對第一,度宗易其名文龍。 丞相賈似道愛其文,雅禮重之。 由鎮東軍節度判官、歷崇政殿說書、秘書省校書郎。 數年,拜監察御史,皆出似道力。 然自十數年,似道所置台諫皆闒茸,台中相承,凡有所建白,皆呈稿似道始行。 至文龍為之,獨不呈稿,已忤似道。 知臨安府洪起畏請行類田,似道主其說,文龍上疏以為不可,似道怒,寢其疏。 襄陽久被圍,似道日恣淫樂,不少加意,時陽請督師,而陰使其黨留己,竟失襄陽。 文龍上疏極言其失。 範文虎總師無功,似道芘之,以知安慶,又除趙溍知建康,黃萬石知臨安。 文龍言:「文虎失襄陽,今反見擢用,是當罰而賞也。 溍乳臭小子,何以任大閫之寄?萬石政事怠荒,以為京尹,何以能治?請皆罷之。 」似道大怒,黜文龍知撫州,旋又使台臣李可劾罷之。 未幾,呂文煥導大軍東下,範文虎首迎降,與文煥俱東。 似道兵潰魯港,溍最先遁,以故列城從之皆遁,始悔不用文龍之言。 起為左司諫,尋遷侍御史。 時邊事甚急,王龠與陳宜中不能畫一策,而日坐朝堂爭私意。 潛說友以平江降,台臣請籍其家,龠以為可,宜中以為不可。 張世傑諸將分四道出師,而大臣不監護,台諫論之,龠請行邊,下公卿雜議,宜中請出督師,又下公卿雜議。 文龍上疏曰:「《書》言‘三後協心,同底于道。 ’北兵今日取某城,明日築某堡,而我以文相遜,以跡相疑,譬猶拯溺救焚,而為安步徐行之儀也。 請詔大臣同心圖治,無滋虛議。 」其後宜中與龠終不相能而去,至十月始來,事已不可為矣。 第38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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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第38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