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進徽猷閣、知泉州。 迎者塞路,深村百歲老人亦扶杖而出,城中歡聲動地。 諸邑二稅法預借至六七年,德秀入境,首禁預借。 諸邑有累月不解一錢者,郡計赤立不可為。 或咎寬恤太驟,德秀謂民困如此,寧身代其苦。 決訟自卯至申未已。 或勸嗇養精神,德秀謂郡弊無力惠民,僅有政平、訟理事當勉。 建炎初置南外宗政司于泉,公族僅三百人,漕司與本州給之,而朝廷歲助度牒。 已而不復給,而增至二千三百餘人,郡坐是愈不可為。 德秀請于朝,詔給度牒百道。 彌遠薨,上親政,以顯謨閣待制知福州。 戒所部無濫刑橫斂,無徇私黷貨,罷市令司,曰:「物同則價同,寧有公私之異?」閩縣裡正苦督賦,革之。 屬縣苦貴糴,便宜發常平賑之。 海寇縱橫,次第禽殄之。 未幾,聞金滅,京湖帥奉露布圖上八陵,而江、淮有進取潼關、黃河之議。 德秀以為憂,上封事曰:「移江、淮甲兵以守無用之空城,運江、淮金谷以治不耕之廢壤,富庶之效未期,根本之弊立見。 惟陛下審之重之。 」 召為戶部尚書,入見,上迎謂曰:「卿去國十年,每切思賢。 」乃以《大學衍義》進,復陳祁天永命之說,謂「敬者德之聚。 儀狄之酒,南威之色,盤遊弋射之娛,禽獸狗馬之玩,有一于茲,皆足害敬」。 上欣然嘉納,改翰林學士、知制誥,時政多所論建。 踰年,知貢舉,已得疾,拜參知政事,同編修敕令、《經武要略》。 三乞祠祿,上不得已,進資政殿學士、提舉萬壽觀兼侍讀,辭。 疾亟,冠帶起坐,迄謝事,猶神爽不亂。 遺表聞,上震悼,輟視朝,贈銀青光祿大夫。 德秀長身廣額,容貌如玉,望之者無不以公輔期之。 立朝不滿十年,奏疏無慮數十萬言,皆切當世要務,直聲震朝廷。 四方人士誦其文,想見其風采。 及宦遊所至,惠政深洽,不愧其言,由是中外交頌。 都城人時驚傳傾洞,奔擁出關曰:「真直院至矣!」果至,則又填塞聚觀不置。 時相益以此忌之,輒擯不用,而聲愈彰。 及歸朝,適鄭清之挑敵,兵民死者數十萬,中外大耗,尤世道升降治亂之機,而德秀則既衰矣。 杜范方攻清之誤國,且謂其貪黷更甚于前,而德秀乃奏言:「此皆前權臣玩忄妻之罪,今日措置之失,譬如和、扁繼庸醫之後,一藥之誤,代為庸醫受責。 」其議論與范不同如此。 然自侂冑立偽學之名以錮善類,凡近世大儒之書,皆顯禁以絶之。 德秀晚出,獨慨然以斯文自任,講習而服行之。 黨禁既開,而正學遂明於天下後世,多其力也。 所著《西山甲乙稿》、《對越甲乙集》、《經筵講義》、《端平廟議》、《翰林詞草四六》、《獻忠集》、《江東救荒錄》、《清源雜誌》、《星沙集志》。 既薨,上思之不置,謚曰文忠。 魏了翁,字華父,邛州蒲江人。 年數歲,從諸兄入學,儼如成人。 少長,英悟絶出,日誦千餘言,過目不再覽,鄉裡稱為神童。 年十五,著《韓愈論》,抑揚頓挫,有作者風。 慶元五年,登進士第。 時方諱言道學,了翁策及之。 授僉書劍南西川節度判官廳公事,盡心職業。 嘉泰二年,召為國子正。 明年,改武學博士。 開禧元年,召試學士院。 韓侂冑用事,謀開邊以自固,遍國中憂駭而不敢言。 了翁乃言:「國家紀綱不立,國是不定,風俗苟偷,邊備廢弛,財用凋耗,人才衰弱,而道路籍籍,皆謂將有此北伐之舉,人情恟恟,憂疑錯出。 金地廣勢強,未可卒圖,求其在我,未見可以勝人之實。 盍亦急於內修,姑逭外攘。 不然,舉天下而試于一擲,宗社存亡系焉,不可忽也。 」策出,眾大驚。 改秘書省正字。 御史徐柟即劾了翁對策狂妄,獨侂冑持不可而止。 明年,遷校書郎,以親老乞補外,乃知嘉定府。 行次江陵,蜀大將吳曦以四川叛,了翁策其必敗。 又明年,曦誅,蜀平,了翁奉親還裡。 侂冑亦以誤國誅。 朝廷收召諸賢,了翁預焉。 會史彌遠入相專國事,了翁察其所為,力辭召命。 丁生父憂,解官心喪,築室白鶴山下,以所聞于輔廣、李燔者開門授徒,士爭負笈從之。 由是蜀人盡知義理之學。 差知漢州。 漢號為繁劇,了翁以化善俗為治。 首蠲積逋二十餘萬,除科抑賣酒之弊,嚴戶婚交訐之禁,復為文諭以厚倫止訟,其民敬奉條教不敢犯。 會境內橋壞,民有壓死者,部使者以聞,詔降官一秩、主管建寧府武夷山沖佑觀。 未數月,復元官、知眉州。 眉雖為文物之邦,然其俗習法令,持吏短長,故號難治。 聞了翁至,爭試以事。 乃尊禮耆耇,簡拔俊秀,朔望詣學宮,親為講說,誘掖指授,行鄉飲酒禮以示教化,增貢士員以振文風。 復蟆頤堰,築江鄉館,利民之事,知無不為。 士論大服,俗為之變,治行彰聞。 嘉定四年,擢潼川路提點刑獄公事。 八年,兼提舉常平等事,遷轉運判官。 戢吏奸,詢民瘼,舉刺不避權右,風采肅然。 上疏乞與周惇頤、張載、程顥、程頤錫爵定謚,示學者趣向,朝論韙之,如其請。 遂寧闕守,了翁行郡事。 即具奏乞修城郭備不虞,廷議靳其費,了翁增埤浚隍,如待敵至者。 後一年,潰卒攻掠郡縣,知其有備不敢逞,人始服豫防之意。 十年,遷直秘閣、知瀘州、主管潼川路安撫司公事。 丁母憂,免喪,差知潼川府。 約己裕民,厥績大著。 若游似、吳泳、牟子才,皆蜀名士,造門受業。 十五年,被召入對,疏二千餘言。 首論人與天地一本,必與天地相似而後可以無曠天位,並及人才、風俗五事,明白切暢。 又論郡邑強幹弱枝之弊,所宜變通。 蓋自了翁去國十有七年矣,至是上迎勞優渥,嘉納其言。 進兵部郎中,俄改司封郎中兼國史院編修官。 轉對,論江、淮、襄、蜀當分為四重鎮,擇人以任,虛心以聽,假以事權,資以才用,為聯絡守禦之計。 次論蜀邊墾田及實錄闕文等事,皆下其章中書。 十六年,為省試參詳官,遷太常少卿兼侍立修注官。 十七年,遷秘書監,尋以起居舍人再辭而後就列。 入奏,極言事變倚伏、人心向背、疆埸安危、鄰寇動靜,其幾有五,謂:「宜察時幾而共天命,尊道揆而嚴法守,集思廣益,汲汲圖之,不猶愈于坐觀事會,而聽其勢之所趨乎?」又論士大夫風俗之弊,謂:「君臣上下同心一德,而後平居有所補益,緩急有所倚仗。 如人自為謀,則天下之患有不可終窮者。 今則面從而腹誹,習諛而踵陋,臣實懼焉。 盍亦察人心之邪正,推世變之倚伏,開拓規模,收拾人物,庶幾臨事無乏人之嘆。 」其言剴切,無所忌避,而時相始不樂矣。 寧宗崩,理宗自宗室入即位,時事忽異,了翁積憂成疾,三疏求閒不得請,遷起居郎。 明年,改元寶慶,雷發非時,上有「朕心終夕不安」之語,了翁入對,即論:「人主之心,義理所安,是之謂天,非此心之外,別有所謂天地神明也。 陛下盍即不安而求之,對天地,事太母,見群臣,親講讀,皆隨事反求,則大本立而無事不可為矣。 」又論:「講學不明,風俗浮淺,立朝無犯顏敢諫之忠,臨難無仗節死義之勇。 願敷求碩儒,丕闡正學,圖為久安長治之計。 」又請申命大臣,于除授之際,公聽並觀,然後實意所孚,善類皆出矣。 第33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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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第3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