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震,字子發,荊門軍人。 登政和進士第,仕州縣以廉稱。 胡安國一見大器之,薦于高宗,召為司勛員外郎,震稱疾不至。 會江西制置使趙鼎入為參知政事,上諮以當世人才,鼎曰:「臣所知朱震,學術深博,廉正守道,士之冠冕,使位講讀,必有益於陛下。 」上乃召之。 既至,上問以《易》、《春秋》之旨,震具以所學對。 上說,擢為祠部員外郎,兼川、陝、荊、襄都督府詳議官。 震因言:「荊、襄之間,沿漢上下,膏腴之田七百餘里,若選良將領部曲鎮之,招集流亡,務農種穀,寇來則禦,寇去則耕,不過三年,兵食自足。 又給茶鹽鈔于軍中,募人中糴,可以下江西之舟,通湘中之粟。 觀釁而動,席捲河南,此以逸待勞,萬全計也。 」 遷秘書少監兼侍經筵,轉起居郎。 建國公出就傅,以震為贊讀,仍賜五品服。 遷中書舍人兼翊善。 時郭千里除將作監丞,震言:「千里侵奪民田,曾經按治,願寢新命。 」從之。 轉給事中兼直學士院,遷翰林學士。 是時,虔州民為盜,天子以為憂,選良太守往慰撫之。 將行,震曰:「使居官者廉而不擾,則百姓自安,雖誘之為盜,亦不為矣。 願詔新太守到官之日,條具本郡及屬縣官吏有貪墨無狀者,一切罷去,聽其自擇慈祥仁惠之人,有治效者優加獎勸。 」上從其言。 故事,當喪無享廟之禮。 時徽宗未祔廟,太常少卿吳表臣奏行明堂之祭。 震因言:「《王制》:‘喪三年不祭,惟天地社稷為越紼而行事。 ’《春秋》書‘夏五月乙酉,吉,禘于莊公’,《公羊傳》曰:‘譏始不三年也。 ’國朝景德二年,真宗居明德皇后喪,既易月而除服,明年遂享太廟,合祀天地于圜丘。 當時未行三年之喪,專行以日易月之制可也,在今日行之則非也。 」詔侍從、台諫、禮官參議,卒用御史趙渙、禮部侍郎陳公輔言,大饗明堂。 七年,震謝病丐祠,旋知禮部貢舉,會疾卒。 震經學深醇,有《漢上易解》云:「陳摶以《先天圖》傳种放,放傳穆修,穆修傳李之才,之才傳邵雍。 放以《河圖》、《洛書》傳李溉,溉傳許堅,許堅傳范諤昌,諤昌傳劉牧。 穆修以《太極圖》傳周惇頤,惇頤傳程顥、程頤。 是時,張載講學于二程、邵雍之間。 故雍著《皇極經世書》,牧陳天地五十有五之數,惇頤作《通書》,程頤著《易傳》,載造《太和》、《參兩》篇。 臣今以《易傳》為宗,和會雍、載之論,上采漢、魏、吳、晉,下逮有唐及今,包括異同,庶幾道離而復合。 」蓋其學以王弼盡去舊說,雜以莊、老,專尚文辭為非是,故其于象數加詳焉。 其論《圖》、《書》授受源委如此,蓋莫知其所自雲。 胡安國,字康侯,建寧崇安人。 入太學,以程頤之友朱長文及潁川靳裁之為師。 裁之與論經史大義,深奇重之。 三試于禮部,中紹聖四年進士第。 初,廷試考官定其策第一,宰職以無詆元祐語,遂以何昌言冠,方天若次之,又欲以宰相章惇子次天若。 時發策大要崇復熙寧、元豐之制,安國推明《大學》,以漸復三代為對。 哲宗命再讀之,注聽稱善者數四,親擢為第三。 為太學博士,足不躡權門。 提舉湖南學事,有詔舉遺逸,安國以永州布衣王繪、鄧璋應詔。 二人老不行,安國請命之官,以勸為學者。 零陵簿稱二人黨人范純仁客,而流人鄒浩所請託也。 蔡京素惡安國與己異,得簿言,大喜,命湖南提刑置獄推治,又移湖北再鞫,卒無驗,安國竟除名。 未幾,簿以他罪抵法,台臣直前事,復安國元官。 政和元年,張商英相,除提舉成都學事。 二年,丁內艱,移江東。 父沒終喪,謂子弟曰:「吾昔為親而仕,今雖有祿萬鐘,將何所施?」遂稱疾不仕,築室墓傍,耕種取給,蓋將終身焉。 宣和末,李彌大、吳敏、譚世勣合薦,除屯田郎,辭。 靖康元年,除太常少卿,辭;除起居郎,又辭。 朝旨屢趣行,至京師,以疾在告。 一日方午,欽宗亟召見,安國奏曰:「明君以務學為急,聖學以正心為要。 心者萬事之宗,正心者揆事宰物之權。 願擢名儒明於治國平天下之本者,虛懷訪問,深發獨智。 」又言:「為天下國家必有一定不可易之計,謀議既定,君臣固守,故有志必成,治功可立。 今南向視朝半年矣,而紀綱尚紊,風俗益衰,施置乖方,舉動煩擾。 大臣爭競,而朋黨之患萌;百執窺覦,而浸潤之奸作。 用人失當,而名器愈輕;出令數更,而士民不信。 若不掃除舊跡,乘勢更張,竊恐大勢一傾,不可復正。 乞訪大臣,各令展盡底蘊,畫一具進。 先宣示台諫,使隨事疏駁。 若大臣議絀,則參用台諫之言;若疏駁不當,則專守大臣之策。 仍集議于朝,斷自宸衷,按為國論,以次施行。 敢有動搖,必罰無赦。 庶幾新政有經,可冀中興。 」欽宗曰:「比留詞掖相待,已命召卿試矣。 」語未竟,日昃暑甚,汗洽上衣,遂退。 時門下侍郎耿南仲倚攀附恩,凡與己不合者,即指為朋黨。 見安國論奏,慍曰:「中興如此,而曰績效未見,是謗聖德也。 」乃言安國意窺經筵,不宜召試。 欽宗不答。 安國屢辭,南仲又言安國不臣。 欽宗問其狀,南仲曰:「往不事上皇,今又不事陛下。 」欽宗曰:「渠自以病辭,初非有向背也。 」每臣僚登對,欽宗即問識胡安國否,中丞許翰曰:「自蔡京得政,士大夫無不受其籠絡,超然遠跡不為所污如安國者實鮮。 」欽宗嘆息,遣中書舍人晁說之宣旨,令勉受命,且曰:「他日欲去,即不強留。 」既試,除中書舍人,賜三品服。 南仲諷台諫論其稽命不恭,宜從黜削。 疏奏不下,安國乃就職。 南仲既傾宰相吳敏、樞密使李綱,又謂許景衡、晁說之視大臣升黜為去就,懷奸徇私,並黜之。 安國言:「二人為去就,必有陳論。 懷奸徇私,必有實跡。 乞降付本省,載諸詞命。 」不報。 葉夢得知應天府,坐為蔡京所知,落職奉祠。 安國言:「京罪已正,子孫編置,家財沒入,已無蔡氏矣。 則向為京所引者,今皆朝廷之人,若更指為京黨,則人才見棄者眾,黨論何時而弭!」乃除夢得小郡。 中書侍郎何建議分天下為四道,置四都總管,各付一面,以衛王室、捍強敵。 安國言:「內外之勢,適平則安,偏重則危。 今州郡太輕,理宜通變。 一旦以二十三路之廣,分為四道,事得專決,財得專用,官得闢置,兵得誅賞,權恐太重。 萬一抗衡跋扈,何以待之?乞據見今二十三路帥府,選擇重臣,付以都總管之權,專治軍旅。 或有警急,即各率所屬守將應援,則一舉兩得矣。 」尋以趙野總北道,安國言魏都地重,野必誤委寄。 是冬,金人大入,野遁,為群盜所殺,西道王襄擁眾不復北顧,如安國言。 李綱罷,中書舍人劉珏行詞,謂綱勇于報國,數至敗衄。 吏部侍郎馮澥言珏為綱遊說,珏坐貶。 安國封還詞頭,以為「侍從雖當獻納,至于彈擊官邪必歸風憲。 今台諫未有緘默不言之咎,而澥越職,此路若開,臣恐立於朝者各以好惡脅持傾陷,非所以靖朝著。 」南仲大怒,何從而擠之,詔與郡。 以安國素苦足疾,而海門地卑濕,乃除安國右文殿修撰、知通州。 安國在省一月,多在告之日,及出必有所論列。 或曰:「事之小者,盍姑置之?」安國曰:「事之大者無不起於細微,今以小事為不必言,至于大事又不敢言,是無時而可言也!」 第32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宋史 下》
第3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