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侍從、兩省、台諫條陳邊事,宗勉率合台奏:「蜀之四路,已失其二,成都隔絶,莫知存亡。 諸司退保夔門,未必能守。 襄漢昨失九郡,今郢破,荊門又破,江陵孤城,何以能立?兩淮之地,人民奔迸,井邑丘墟,嗚呼危哉!陛下誠能亟下哀痛之詔,以身率先,深自貶損,服禦飲宴,一從簡儉,放後宮浮食之女,罷掖庭不急之費,止錫賫,絶工役,出內帑儲蓄以風動四方。 然後勸諭戚畹、世臣,隨力輸財,以佐公家之調度。 分上流淮西、淮東為三帥,而以江淮大帥總之。 或因今任,或擇長才,分地而守,聽令而行。 以公私之財分給四處,俾之招潰卒,募流民之強壯者,以充遊兵,以補軍籍。 仍選沿流諸郡將士為捍禦之圖,猶可支吾。 不然將水陸俱下,大合荊楚之眾,擾我上流,江以南震盪矣。 或謂其勢強盛,宜于講和,欲出金繒以奉之,是抱薪救火,空國與敵矣。 」 進工部侍郎兼給事中,仍侍講。 覆上疏言:「陛下憂勤於路朝之頃,而入為宴安所移,切劘于廣廈之間,而退為便佞所惑。 不聞減退宮女,而嬪嬙已溢于昔時;不聞褒錄功臣,而節鉞先加于外戚;不聞出內貯以犒戰士,而金帛多靡于浮費。 陛下之舉動,人心所視以為卷舒者也。 陛下既不以為憂,則誰復為陛下憂。 」擢諫議大夫兼侍讀。 首言邊事當增兵防托上流。 又言:「求諫非難而受諫為難,受諫非難而從諫為難。 苟聞之不以為戒,玩之不以為信,卒使危言鯁論,無益於世用,無救于時危,其與拒諫者相去一間耳。 」 進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 未幾,進簽書。 時王楫復求歲幣銀絹各二十萬,宗勉言:「輕諾者多後患,當守元約可也。 然比之開禧時,物價騰踴奚啻倍蓰矣。 」史嵩之開督府,力主和議,宗勉言:「使者可疑者三。 嵩之職在督戰,如收復襄、光,控扼施、澧,招集山砦,保固江流,皆今所當為。 若所主在和,則凡有機會可乘,不無退縮之意,必至虛捐歲月,坐失事功。 」 進參知政事。 及拜左丞相兼樞密使,守法度,抑僥倖,不私親黨,召用老成,尤樂聞讜言。 趙汝騰嘗以宗勉為公清之相。 以光祿大夫、觀文殿大學士致仕,卒,贈少師,謚文清。 袁甫,字廣微,寶文閣直學士燮之子。 嘉定七年進士第一。 簽書建康軍節度判官廳公事,授秘書省正字。 入對,論「君天下不可一日無懼心。 今之可懼者,大端有五:端良者斥,諂諛者用,杜忠臣敢諫之門,可懼也;兵戈既興,饋餉不繼,根本一虛,則有蕭牆之憂,可懼也;陛下深居高拱,群臣奉行簿書,獨運密謀之意勝,而虛心咨訪之意微,天下迫切之情無由上聞,可懼也;外患未弭,內患方深,而熙熙然無異平時,自謂雅量足以鎮浮,不知宴安實為鴆毒,可懼也;陛下恭儉有餘,剛斷不足,庸夫憸人,苟求富貴,而未聞大明黜陟,軍帥交結,州郡賄賂,皆自貴近化之,可懼也。 其它禍幾亂萌,不可悉數,將何以答天譴、召和氣哉?」次乞嚴守帥之選,並大軍之權,興屯田之利。 遷校書郎,轉對,言「邊事之病,不在外而在內。 偷安之根不去,規摹終不立;壅蔽之根不去,血脈終不通;忌嫉之根不去,將帥終不可擇;欺誕之根不去,兵財終不可治。 祖宗之禦天下,政事雖委中書,然必擇風采著聞者為台諫,敢於論駁者為給、舍,所以戢官邪、肅朝綱也。 今日誠體是意以行之,豈復有偷安壅蔽者哉?」出通判湖州,考常平敝原以增積貯,核隱產,增附嬰兒局。 遷秘書郎,尋遷著作佐郎、知徽州。 治先教化,崇學校,訪便民事上之:請蠲減婺源綢絹萬七千餘匹,茶租折帛錢萬五千餘貫,月樁錢六千餘貫;請照咸平、紹興、乾道寬恤指揮,受納徽絹定每匹十兩;請下轉運、常平兩司,豫蓄常平義倉備荒,興修陂塘,創築百梁。 丁父憂,服除,知衢州。 立旬講,務以理義淑士心,歲撥助養士千緡。 西安、龍游、常山三邑積窘預借,為代輸三萬五千緡,蠲放四萬七千緡。 郡有義莊,買良田二百畝益之。 移提舉江東常平。 適歲旱,亟發庫庾之積,凡州縣窠名隷倉司者,無新舊皆住催,為錢六萬一千緡,米十有三萬七千、麥五千八百石,遣官分行振濟,饑者予粟,病者予藥,尺籍之單弱者,市民之失業者,皆曲軫之。 又告于朝曰:「江東或水而旱,或旱而水,重以雨雪連月,道殣相望,至有舉家枕藉而死者。 此去麥熟尚賒,事勢益急。 」詔給度牒百道助費。 時江、閩寇迫饒、信,慮民情易動,分榜諭安之。 檄諸郡,關制司,聞于朝,為保境捍患之圖,寇迄不犯。 遂提點本路刑獄兼提舉,移司番陽。 霜殺桑,春夏雨久湖溢,諸郡被水,連請于朝,給度牒二百道賑恤之。 盜起常山,調他州兵千人屯廣信以為備。 都城大火,上封事言:「上下不交,以言為諱,天意人心,實同一機,災變之作,端由於此。 願下哀痛之詔,以回天意。 」詔求直言,覆上疏言:「災起都邑,天意蓋欲陛下因其所可見,察其所不可見,行至公無私之心,全保護大臣之體,率屬群工,大明黜陟,與天下更始。 」行部問民疾苦,薦循良,劾奸貪,決滯獄。 所至詣學宮講說,創書院貴溪之南,祠先儒陸九淵。 歲大旱,請于朝,得度牒、緡錢、綾紙以助賑恤。 疫癘大作,創藥院療之。 前後持節江東五年,所活殆不可數計。 轉將作監,領事如故。 繼力辭常平事。 彗星見,詔求直言,上疏言:「皇天所以震怒者,由愁苦之民眾;人民所以愁苦者,由貪冒之風熾。 願一變上下交征之習,為大公至正之歸。 」 帝親政,以直微猷閣知建寧府,明年,兼福建轉運判官。 閩鹽隷漕司,例運兩綱供費,後增至十有二,吏卒並緣為奸,且抑州縣變賣,公私苦之,甫奏複舊例。 丁米錢久為泉、漳、興化民患,會知漳州趙以夫請以廢寺租為民代輸,甫並捐三郡歲解本司錢二萬七千貫助之。 郡屯左翼軍,本備峒寇,招捕司移之江西,甫檄使還營。 俄寇作唐石,即調之以行,而賊悉平。 遷秘書少監。 入見,帝曰:「卿久勞于外,篤意愛民,每覽所陳,備見懇惻。 」甫奏《無逸》之義,言知農夫稼穡艱難,自然逸欲之念不起。 乞力守更化以來求賢如不及之初意。 遷起居舍人兼崇政殿說書。 于經筵奏:「剛之一字,最切于陛下。 陛下徒有慕漢宜厲精為治之名,而乃墮元帝、文宗柔弱不振之失。 元帝、文宗果斷,不用於斥邪佞,反用於逐賢人,此二君不識剛德之真。 所謂真剛者,當為之事必行,不當為者則斷在勿行。 」又乞「專意經訓,養育精神,務令充實,上與天一,下合人心。 」帝意欲全功臣之世,詔自今中外臣僚奏事,毋得捃摭,以奏:「是消天下讜言之氣,其謂陛下何?」兼中書舍人,繳奏不擿苛小,謂:「監司、郡守非其人,則一道一州之蠹也。 」 時相鄭清之以國用不足,履畝使輸券。 甫奏:「避是虐賤,有力者頑未應令,而追呼迫促,破家蕩產,悲痛無聊者,大抵皆中下之戶。 」嘗講罷,帝問近事,甫奏:「惟履畝事,人心最不悅。 」又嘗讀《資治通鑒》,至漢高祖入關辭秦民牛酒,因奏:「今日無以予人,反橫科之,其心喜乎,怒乎?本朝立國以仁,陛下以為此舉仁乎,否乎?」帝為惻然。 第20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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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第20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