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自強者,福州閩縣人,字勉之。 登淳熙五年進士第。 慶元二年,入都待銓。 自以嘗為韓侂冑童子師,欲見之,無以自通,適僦居主人出入侂冑家,為言于侂冑。 一日,鄉自強,比至,則從官畢集,侂冑設褥于堂,向自強再拜,次召從官同坐。 侂冑徐曰:「陳先生老儒,汩沒可念。 」明日,從官交薦其才。 除太學錄,遷博士,數月轉國子博士,又遷秘書郎。 入館半載,擢右正言、諫議大夫、御史中丞。 入台未逾月,遂登樞府,由選人至兩地財四年。 嘉泰三年,拜右丞相,歷封祁、衛、秦國公。 韓侂冑顓朝權,包苴盛行,自強尤貪鄙。 四方致書饋,必題其緘云:「某物並獻」;凡書題無「並」字,則不開。 縱子弟親戚關通貨賄,仕進干請,必諧價而後予。 日押空名刺札送侂冑家,須用乃填,三省不與也。 都城火,自強所貯,一夕為煨燼。 侂冑首遺之萬緡,執政及列郡聞之,莫不有助。 不數月,得六十萬緡,遂倍所失之數。 創國用司,自為國用使,以費士寅、張岩為同知國用事,掊克民財,州郡騷動。 方侂冑欲為平章,猶畏眾議,自強首率同列援典故入奏。 詔以侂冑為平章軍國事。 常語人曰:「自強惟一死以報師王。 」每稱侂冑為恩王、恩父,而呼堂吏史達祖為兄、蘇師旦為叔。 侂冑將用兵,遣使北行審敵虛實,自強薦陳景俊以往。 金人有「不宜敗好」之語,景俊歸,自強戒使勿言,侂冑乃決恢復之議。 吳曦有逆謀,求歸蜀,厚賂自強。 自強語侂冑:「非曦不足以鎮坤維。 」乃縱之歸,曦卒受金人命為蜀王。 侂冑姦凶,久盜國柄,自強實為之表裡。 既開邊隙,朝野洶洶,三遣使請和。 金人欲縛送首議用兵賊臣,侂冑恚憤,復欲用兵,中外大懼。 史彌遠建議誅侂冑,詔以自強阿附充位,不恤國事,罷右丞相。 未幾,詔追三官,永州居住,又責武泰軍節度副使、韶州安置。 中書舍人倪思繳奏,乞遠竄,籍其家,詔從之。 再責復州團練副使、雷州安置。 後死於廣州。 鄭丙,字少融,福州長樂人。 紹興十五年進士。 積官至吏部尚書、浙東提舉。 朱熹行部至台州,奏台守唐仲友不法事,宰相王淮庇之。 熹章十上。 丙雅厚仲友,且迎合宰相意,奏:「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者,欺世盜名,不宜信用。 」蓋指熹也。 於是監察御史陳賈奏:「道學之徒,假名以濟其偽,乞擯斥勿用。 」道學之目,丙倡賈和,其後為慶元學禁,善類被厄,丙罪為多。 嘗知泉州,為政暴急,或勸之尚寬,丙曰:「吾疾惡有素,豈以晚節易所守哉。 」聞者哂之。 丙官終端明殿學士,卒,謚簡肅。 京鏜字仲遠,豫章人也。 登紹興二十七年進士第。 龔茂良帥江西,見之曰:「子廟廓器也。 」及茂良參大政,遂薦鏜入朝。 孝宗詔侍從舉良縣令為台官,給事中王希呂曰:「京鏜蚤登儒級,兩試令,有聲。 陛下求執法官,鏜其人也。 」上引見鏜,問政事得失。 時上初統萬機,鋭志恢復,群臣進說,多迎合天子意,以為大功可旦暮致。 鏜獨言「天下事未有驟如意者,宜舒徐以圖之。 」上善其言。 鏜於是極論今日民貧兵驕,士氣頽靡,言甚切至。 上說,擢為監察御史,累遷右司郎官。 金遣賀生辰使來,上居高宗喪,不欲引見,鏜為儐佐,以旨拒之。 使者請少留闕下,鏜曰:「信使之來,以誕節也。 誕節禮畢,欲留何名乎?」使行,上嘉其稱職。 轉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公事。 金人遣使來弔,鏜為報謝使。 金人故事,南使至汴京則賜宴。 鏜請免宴,郊勞使康元弼等不從,鏜謂必不免宴,則請徹樂,遺之書曰:「鏜聞鄰喪者舂不相,裡殯者不巷歌。 今鏜銜命而來,繄北朝之惠弔,是荷是謝。 北朝勤其遠而憫其勞,遣郊勞之使,蕆式宴之儀,德莫厚焉,外臣受賜,敢不重拜。 若曰而必聽樂,是于聖經為悖理,于臣節為悖義,豈惟貽本朝之羞,亦豈昭北朝之懿哉?」相持甚久。 鏜即館,相禮者趣就席,鏜曰:「若不徹樂,不敢即席。 」金人迫之,鏜弗為動,徐曰:「吾頭可取,樂不可聞也。 」乃帥其屬出館門,甲士露刃向鏜,鏜叱退之。 金人知鏜不可奪,馳白其主,主嘆曰:「南朝直臣也。 」特命免樂。 自是恆去樂而後宴鏜。 孝宗聞之喜,謂輔臣曰:「士大夫平居孰不以節義自許,有能臨危不變如鏜者乎?」 使還,入見,上勞之曰:「卿能執禮為國家增氣,朕將何以賞卿?」鏜頓首曰:「北人畏陛下威德,非畏臣也。 正使臣死於北庭,亦臣子之常分耳,敢言賞乎!」故事,使還當增秩。 右相周必大言于上曰:「增秩常典爾,京鏜奇節,今之毛遂也,惟陛下念之。 」乃命鏜權工部侍郎。 四川闕帥,以鏜為安撫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鏜到官,首罷徵斂,弛利以予民。 瀘州卒殺太守,鏜擒而斬之,蜀以大治。 召為刑部尚書。 寧宗即位,甚見尊禮,由政府累遷為左丞相。 當是時,韓侂冑權勢震天下,其親幸者由禁從不一二歲至宰輔;而不附侂冑者,往往沉滯不偶。 鏜既得位,一變其素守,于國事謾無所可否,但奉行侂冑風旨而已。 又薦引劉德秀排擊善類,於是有偽學之禁。 後宦者王德謙除節度使,鏜乃請裂其麻,上曰:「除德謙一人而止可乎?」鏜曰:「此門不可啟。 節鉞不已,必及三孤;三孤不已,必及三公。 願陛下以真宗不予劉承規為法,以大觀、宣、政間童貫等冒節鉞為戒。 」上於是謫德謙而黜詞臣吳宗旦,或曰,亦侂冑意也。 居無何,以年老請免相,薨,贈太保,謚文忠。 後以監察御史倪千里言,改謚莊定。 謝深甫,字子肅,台州臨海人。 少穎悟,刻志為學,積數年不寐,夕則置瓶水加足於上,以警困怠。 父景之識為遠器,臨終語其妻曰:「是兒當大吾門,善訓迪之。 」母攻苦守志,督深甫力學。 中乾道二年進士第,調嵊縣尉。 歲饑,有死道旁者,一嫗哭訴曰:「吾兒也。 傭于某家,遭掠而斃。 」深甫疑焉,徐廉得嫗子他所,召嫗出示之,嫗驚伏曰:「某與某有隙,賂我使誣告耳。 」 越帥方滋、錢端禮皆薦深甫有廊廟才,調崑山丞,為浙曹考官,一時士望皆在選中。 司業鄭伯熊曰:「文士世不乏,求具眼如深甫者實鮮。 」深甫曰:「文章有氣骨,如泰山喬岳,可望而知,以是得之。 」 知處州青田縣。 侍御史葛邲、監察御史顏師魯、禮部侍郎王藺交薦之。 孝宗召見,深甫言:「今日人才,枵中侈外者多妄誕,矯訐沽激者多眩鬻。 激昂者急於披露,然或鄰于好誇;剛介者果于植立,而或鄰于太鋭;靜退簡默者寡有所合,或鄰于立異。 故言未及酬而已齟齬,事未及成而已挫抑。 於是趣時徇利之人,專務身謀,習為軟熟,畏避束手,因循苟且,年除歲遷,亦至通顯,一有緩急,莫堪倚仗。 臣願任使之際,必察其實,既悉其實,則涵養之以蓄其才,振作之以厲其氣,栽培封殖,勿使沮傷。 」上嘉納。 問當世人才,對曰:「薦士,大臣職也。 小臣來自遠方,不足以奉明詔。 」上頷之,諭宰臣曰:「謝深甫奏對雍容,有古人風。 」除籍田令,遷大理丞。 第16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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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第16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