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直寶文閣、知湖州。 慄朝辭,曰:「臣聞漢人賈誼號通達國體,其所上書至于痛哭流涕者,考其指歸,大抵以一身諭天下之勢。 其言曰:‘天下之勢方病大瘇。 非徒瘇也,又苦灸盭。 又類闢,且病痱。 ’臣每見士大夫好論時事,臣輒舉以問之:今日國體,于四百四病之中名為何病?能言其病者猶未必能處其方,不能言其病而輒處其方,其誤人之死,必矣。 聞臣之言者不忿則默,間有反以詰臣,即對之曰:今日之病,名為風虛,其狀半身不隨是也。 風者在外,虛者在內,真氣內耗,故風邪自外而乘之,忽中於人,應時僵仆,則靖康之變是也。 幸而元氣猶存,故仆而復起,則建炎之興是也。 然元氣雖存,邪氣尚盛,自淮以北皆吾故壤,而號令不能及,正朔不能加,有異於半身不隨者乎?非但半身不隨而已,半身存者,凜凜乎畏風邪之乘而不能以自安也。 今日論者,譬如痿人之不忘起,奚必賢智之士,然後與國同其願哉?而市道庸流,口傳耳受,苟欲嘗試以售其方,則蕩熨針石,雜然併進,非體虛之人所宜輕受也。 聞之醫曰:‘中風偏廢,年五十以下而氣盛者易治。 蓋真氣與邪氣相敵,真氣盛則邪氣衰,真氣行則邪氣去。 然真氣不充滿于半存之身,則無以及偏廢之體。 故欲起此疾者,必禁其嗜欲,節其思慮,愛其氣血,養其精神,使半存之身,日以充實,則陽氣周流,脈絡宜暢,將不覺舍杖而行。 若急於愈疾而不顧其本,百毒入口,五臟受風,風邪之盛未可卒去,而真氣之存者日以耗亡,故中風再至者多不能救。 ’臣愚有感於斯言,竊謂賈誼復生,為陛下言,無以易此。 」 知興化軍,又移南劍,除夔路提點刑獄,改知夔州,加直敷文閣。 夔屬郡曰施州,其覊縻郡曰思州。 施民譚汝翼者,與知思州田汝弼交惡,會汝弼卒,汝翼帥兵二千人伐其喪。 汝弼之子祖周深入報復,兵交于三州之境,施、黜大震。 汝翼復繕甲兵,料丁壯,以重幣借兵諸洞,而乞師于帥府。 慄曰:「汝翼實召亂者。 」移檄罷兵,乃選屬吏往攝兵職,以漸收汝翼之權。 命兵馬鈐轄按閲諸州,密檄至施,就攝州事。 汝翼不之覺,已乃皇遽遁入成都。 事聞,孝宗親札賜慄及成都制置使陳峴曰:「田氏猶是覊縻州郡,譚氏乃夔路豪族,又且首為釁端,帥閫不能彈壓,縱其至此。 如尚不悛,未免加兵,除其元惡。 」時汝翼在成都,聞之逃歸,調集家丁及役八砦義軍,列陳于沱河橋與官軍戰,潰,汝翼遁去,俘其徒四十有三人,獲甲鎧器仗三萬一千。 慄取其巨惡者九人誅之。 田祖周由是懼,與其母冉氏謀獻黔江田業,計錢九十萬緡以贖罪,蠻徼遂安。 既而汝翼入都訴慄受田氏金,詔以汝翼屬吏,省札下夔州。 慄親書奏狀繳還,並辨其事。 上大怒。 會近臣有救解者,尋坐慄身為帥臣,擅格上命,鎸職罷歸。 既而理寺追究,事白,貸汝翼死,幽置紹興府。 居頃之,詔慄累更事任,清介有聞,復直寶文閣、廣南西路轉運判官,就改提點刑獄,又改知潭州。 除秘閣修撰,進集英殿修撰、知隆興府。 召對便殿,奏乞仿唐制置補闕、拾遺左右各一員,不以糾彈為責。 從之。 除兵部侍郎。 朱熹以江西提刑召為兵部郎官,熹既入國門,未就職。 慄與熹相見,論《易》與《西銘》不合。 至是,慄遣吏部趣之,熹以腳疾請告。 慄遂論:「熹本無學術,徒竊張載、程頤之緒餘,為浮誕宗主,謂之道學,妄自推尊。 所至輒攜門生十數人,習為春秋、戰國之態,妄希孔、孟歷聘之風,繩以治世之法,則亂人之首也。 今采其虛名,俾之入奏,將置朝列,以次收用。 而熹聞命之初,遷延道途,邀索高價,門生迭為遊說,政府許以風聞,然後入門。 既經陛對,得旨除郎,而輒懷不滿,傲睨累日,不肯供職,是豈張載、程頤之學教之然也?緣熹既除兵部郎官,在臣合有統攝,若不舉劾,厥罪惟均。 望將熹停罷,姑令循省,以為事君無禮者之戒。 」 上謂其言過當,而大臣畏慄之強,莫敢深論。 太常博士葉適獨上封事辯之曰:「考慄之辭,始末參驗,無一實者。 其中‘謂之道學’一語,無實最甚。 蓋自昔小人殘害良善,率有指名,或以為好名,或以為立異,或以為植黨。 近忽創為‘道學’之目,鄭丙唱之,陳賈和之。 居要路者密相付授,見士大夫有稍務潔修,粗能操守,輒以道學之名歸之,殆如吃菜事魔、影跡犯敗之類。 往日王淮表裡台諫,陰廢正人,蓋用此術。 慄為侍從,無以達陛下之德意志慮,而更襲鄭丙、陳賈密相傳授之說,以道學為大罪。 文致言語,逐去一熹,固未甚害,第恐自此游辭無實,讒言橫生,善良受害,無所不有!願陛下正紀綱之所在,絶欺罔于既形,摧抑暴橫以扶善類,奮發剛斷以慰公言。 」於是侍御史胡晉臣劾慄,罷之,出知泉州,又改明州。 奉祠以卒,謚簡肅。 慄為人強介有才,而性狷急,欲快其私忿,遂至攻詆名儒,廢絶師教,殆與鄭丙、陳賈、何澹、劉德秀、劉三傑、胡紘輩黨邪害正者同科。 雖疇昔論事,雄辯可觀,不足以蓋晚節之謬也。 高文虎,字炳如,四明人,禮部侍郎閌之從子。 登紹興庚辰進士第,調平江府吳興縣主簿。 曾幾守官在吳,文虎從之遊,故聞見博洽,多識典故。 除國子正,遷太學博士。 孝宗幸兩學,祭酒林光朝訪文虎具儀注,文虎輯國朝以來臨幸故事授之。 兼國史院編修官,與修《四朝國史》。 出知建昌軍,擢將作丞兼實錄院檢討官,修《高宗實錄》;又兼玉牒所檢討官,修《神宗玉牒》。 自熙寧以來,史氏淆雜,人無所取信。 文虎盡取朱墨本刊正繆妄,一一研核。 既奏禦,又修《徽宗玉牒》,考訂宣和、崇、觀以來尤為詳審。 寧宗即位,遷軍器少監兼將作監,遷國子司業兼學士院權直,遷祭酒、中書舍人,兼直學士院兼祭酒,升實錄院同修撰、同修國史。 韓侂冑用事,既逐趙汝愚、朱熹,以其門多知名士,設偽學之目以擯之,遂命文虎草詔曰:「向者權臣擅朝,偽邪朋附,協肆奸宄,包藏禍心。 賴天之靈,宗廟之福,朕獲承慈訓,膺受內禪,陰謀壞散,國勢復安。 嘉與士大夫厲精更始,凡曰淫朋比德,幾其自新,而歷載臻茲,弗迪厥化。 締交合盟,窺伺間隙,毀譽舛迕,流言間發,將以傾國是而惑眾心。 甚至竊附於元祐之眾賢,而不思實類乎紹聖之奸黨。 國家秉德康寧,弗汝瑕殄,今惟自作弗靖,意者漸于流俗之失不可復反歟?將狃于國之寬恩而罰有弗及歟?何其未能洗濯以稱朕意也!朕既深詔二三大臣與夫侍從言議之官,益維持正論以明示天下矣,諭告所抵,宜各改視回聽,毋復借疑似之說以惑亂世俗。 若其遂非不悔,怙終不悛,邦有常刑,必罰毋赦!」 西掖詞命,舊率以數人共一詞,文虎以為非所以崇訓戒、贊人才也,乃人人各為之。 遷兵部侍郎兼中書舍人,又兼祭酒,拜翰林學士兼侍讀、實錄院修撰,修國史。 除華文閣學士、知建寧府,力丐祠,提舉太平興國宮。 以台臣言奪職,卒。 文虎以博洽自負,與胡紘合黨,共攻道學,久司學校,專困遏天下士,凡言性命道德者皆絀焉。 第16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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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第16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