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宗時以皇孫封英國公,點兼教授,入講至晡時不輟,左右請少憩,點曰:「國公務學不休,奈何止之。 」又摭古事勸戒,為《鑒古錄》以進。 高宗崩,孝宗在諒暗,皇太子參決庶務,點時以戶部員外郎兼太子侍講,出使浙右,遷起居舍人,改太常少卿兼侍立修注官,被命使金告登寶位。 會金有國喪,迫點易金帶,點曰:「登位吉事也,必以吉服從事。 有死而已,帶不可易。 」又詰點不當稱「寶位」,點曰:「聖人大寶曰位,不加'寶」字,何以別至尊。 」金人不能奪。 上嘗謂點:「卿舊為宮僚,非他人比,有所欲言,毋憚啟告。 」點言:「君子得志常少,小人得志常多。 蓋君子志在天下國家,而不在一己,行必直道,言必正論,往往不忤人主,則忤貴近,不忤當路,則忤時俗。 小人志在一己,而不在天下國家,所行所言,皆取悅之道。 用其所以取忤者,其得志鮮矣;用其所以取悅者,其不得志亦鮮矣。 若昔明主,念君子之難進,則極所以主張而覆護之;念小人之難退,則盡所以燭察而堤防之。 」 皇子嘉王年及弱冠,點言:「此正親師友、進德業之時,宜擇端良忠直之士,參侍燕間。 」遂除黃裳為翊善。 又言:「人主憂勤,則臣下協心;人主偷安,則臣下解體。 今道涂之言,皆謂陛下每旦視朝,勉強聽斷,意不在事。 宰執奏陳,備禮應答,侍從庶僚,備禮登對,而宮中燕遊之樂,錫賫奢侈之費,已騰于眾口。 強敵對境,此聲豈可出哉!」 紹熙三年十一月日長至,車駕將朝賀重華宮,既而中輟。 點言:「自天子達庶人,節序拜親,無有闕者,三綱五常,所繫甚大,不當以為常事而忽之。 」上過宮意未決,點奏:「陛下已涓日過宮,壽皇必引領以俟陛下。 常人于朋友且不可以無信,況人主之事親乎?今陛下久闕溫凊,壽皇欲見不可得,萬一憂思感疾,陛下將何以自解于天下?」 嘗召對便殿,點言:「近者中外相傳,或謂陛下內有所制,不能遽出,溺于酒色,不恤政事,果有之乎?」上曰:「無是。 」點曰:「臣固知之。 竊意宮禁間或有攖拂之事,姑以酒自遣耳。 夫閭閻匹夫,處閨門逆境,容有縱酒自放者。 人主宰制天下,此心如青天白日,當風雨雷電既霽之餘,湛然虛明,豈容復有纖芥停留哉?」上猶未過宮。 點又奏:「竊聞嘉王生朝,稱壽禁中,以報劬勞之德,父子歡洽,寧不動心,上念兩宮延望之意。 」十一月,點以言不見聽,求去,不許。 十二月,試兵部尚書。 五年四月,上將幸玉津園,點請先過重華,又奏曰:「陛下為壽皇子,四十餘年一無閒言,止緣初郊違豫,壽皇嘗至南內督過,左右之人自此讒間,遂生憂疑。 以臣觀之,壽皇與天下相忘久矣。 今大臣同心輔政,百執事奉法循理,宗室、戚裡、三軍、萬姓皆無貳志,設有離間,誅之不疑。 乃若深居不出,久虧子道,眾口謗讟,禍患將作,不可以不慮。 」上曰:「卿等可為朕調護之。 」黃裳對曰:「父子之親,何俟調護。 」點曰:「陛下一出,即當釋然。 」上猶未行。 點乃率講官言之,上曰:「朕心未嘗不思壽皇。 」對曰:「陛下久闕定省,雖有此心,何以自白乎?」及壽皇不豫,點又隨宰執班進諫。 閣門吏止之,點叱之而入。 上拂衣起,宰執引上裾,點亟前泣奏曰:「壽皇疾勢已危,不及今一見,後悔何及。 」群臣隨上入至福寧殿,內侍闔門,眾慟哭而退。 越三日,點隨宰執班起居,詔獨引點入。 點奏:「前日迫切獻忠,舉措失禮,陛下赦而不誅,然引裾亦故事也。 」上曰:「引裾可也,何得輒入宮禁乎?」點引辛毗事以謝,且言:「壽皇止有一子,既付神器,惟恐見之不速耳。 」 壽皇崩,點請上奔喪,許而不出,拜遺詔于重華宮。 前後與侍從列奏諫請帝過宮者凡三十五疏,自上奏者又十六章,而奏疏重華,上書嘉王及面對口奏不預焉。 寧宗嗣位,人心始定。 拜點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上有事明堂,點扈從齋宮,得疾卒,年四十五。 贈太保,謚文恭。 點天性孝友,無矯激崖異之行,而端介有守,義利之辨皎如。 或謂天下事非才不辦,點曰:「當先論其心,心苟不正,才雖過人,果何取哉!」宰相趙汝愚嘗泣謂寧宗曰:「黃裳、羅點相繼淪謝,二臣不幸,天下之不幸也。 」 黃度,字文叔,紹興新昌人。 好學讀書,秘書郎張淵見其文,謂似曾恐。 隆興元年進士,知嘉興縣。 入監登聞鼓院,行國子監簿。 言:「今日養兵為巨患,救患之策,宜使民屯田,陰復府衛以銷募兵。 」具《屯田》、《府衛》十六篇上之。 紹熙四年,守監察御史。 蜀將吳挺死,度言:「挺子曦必納賂求襲位,若因而授之,恐為他日患,乞分其兵柄。 」宰相難之。 後曦割關外四州賂金人求王蜀,果如度言。 光宗以疾不過重華宮,度上書切諫,連疏極陳父子相親之義,且言:「太白晝見犯天關,熒惑、勾芒行入太微,其占為亂兵入宮。 」以諫不聽,乞罷去。 又言:「以孝事君則忠。 臣父年垂八十,菽水不親,動經歲月,事親如此,何以為事君之忠。 」蓋托已為諭,冀因有以感悟上心。 又與台諫官劾內侍陳源、楊舜卿、林億年三人為今日禍根,罪大於李輔國。 又言:「孔子稱‘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 ’夫人主有過,公卿大夫諫而改,則過不彰,庶人奚議焉。 惟諫而不改,失不可蓋,使閭巷小人皆得妄議,紛然亂生,故勝、廣、黃巢之流議于下,國皆隨以亡。 今天下無不議聖德者,臣竊危之。 」上猶不聽。 遂出修門,上諭使安職。 度奏:「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理難復入。 」寧宗即位,詔復為御史,改右正言。 韓侂冑用事,丞相留正去國,侂冑知度嘗與正論事不合,欲諷使擠之。 度語同列曰:「丞相已去,擠之易耳,然長小人聲焰可乎?」侂冑驟竊政柄,以意所好惡為威福。 度具疏將論其奸,為侂冑所覺,御筆遽除度直顯謨閣、知平江府。 度言:「蔡京擅權,天下所由以亂。 今侂冑假御筆逐臣,使俯首去,不得效一言,非為國之利也。 」固辭。 丞相趙汝愚袖其疏入白,詔以沖佑祿歸養。 俄知婺州,坐不發覺縣令張元弼臟罪,降罷。 自是紀綱一變,大權盡出侂冑,而黨論起矣。 然侂冑素嚴憚度,不敢加害。 起知泉州,辭,乃進寶文閣,奉祠如故。 侂冑誅,天子思而召之,除太常少卿,尋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 朝論欲函侂冑首以泗州五千人還金,度以為辱國非之。 權吏部侍郎兼修玉牒、同修國史、實錄院同修撰,屢移疾,以集英殿修撰知福州,遷寶謨閣待制。 始至,訟牒日千餘,度隨事裁決,日未中而畢。 進龍圖閣,知建康府兼江、淮制置使,賜金帶以行。 至金陵,罷科糴輸送之擾,活饑民百萬口,除見稅二十餘萬,擊降盜卞整,斬盜胡海首以獻,招歸業者九萬家。 侂冑嘗募雄淮軍,已收刺者十餘萬人,別屯數千人未有所屬,度憂其為患,人給錢四萬,復其役遣之。 遷寶謨閣直學士。 度以人物為己任,推輓不休,每曰:「無以報國,惟有此耳。 」十上引年之請,不許,為禮部尚書兼侍讀。 趣入覲,論藝祖垂萬世之統,一曰純用儒生,二曰務惜民力。 上納其言。 謝病丐去,遂以煥章閣學士知隆興府。 歸越,提舉萬壽宮。 嘉定六年十月卒,進龍圖閣學士,贈通奉大夫。 第16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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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第16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