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欲更名阮,號天授皇帝,改元曰天祿。 是歲八月,葬德光于木葉山,遣人至鎮州召馮道、和凝等會葬。 使者至鎮州,鎮州軍亂,大將白再榮等逐出麻答。 據定州,已而悉其眾以北。 麻答者,德光之從弟也。 德光滅晉,以為邢州節度使,兀欲立,命守鎮州。 麻答尤酷虐,多略中國人,剝面,抉目,拔發,斷腕而殺之,出入常以鉗鑿挑割之具自隨,寢處前後掛人肝、脛、手、足,言笑自若,鎮、定之人不勝其毒。 麻答已去,馮道等乃南歸。 漢乾祐元年,兀欲率萬騎攻邢州,陷內丘。 契丹入寇,常以馬嘶為候。 其來也,馬不嘶鳴,而矛戟夜有光,又月食,虜眾皆懼,以為凶,雖破內丘,而人馬傷死者太半。 兀欲立五年,會諸部酋長,復謀入寇,諸部大人皆不欲,兀欲強之。 燕王述軋與太寧王嘔裡僧等率兵殺兀欲于大神澱。 德光子齊王述律聞亂,走南山。 契丹擊殺述軋、嘔裡僧,而迎述律以立。 述律立,改元慶歷,號天順皇帝,後更名璟。 述律有疾,不能近婦人,左右給事,多以宦者。 然畋獵好飲酒,不恤國事,每酣飲,自夜至旦,晝則常睡,國人謂之「睡王」。 初,兀欲常遣使聘漢,使者至中國而周太祖入立。 太祖復遣將軍硃憲報聘,憲還而兀欲死。 述律立,遂不復南寇。 顯德六年夏,世宗北伐,以保大軍節度使田景咸為淤口關部署,右神武統軍李洪信為合流口部署,前鳳翔節度使王晏為益津關部署、侍衛親軍馬步都虞候韓通為陸路都部署。 世宗自乾寧軍禦龍舟,艛船戰艦,首尾數十里,至益津關,降其守將,而河路漸狹,舟不能進,乃舍舟陸行。 瓦橋淤口關、瀛莫州守將,皆迎降。 方下令進攻幽州,世宗遇疾,乃置雄州于瓦橋關、霸州于益津關而還。 周師下三關、瀛、莫,兵不血刃。 述律聞之,謂其國人曰:「此本漢地,今以還漢,又何惜耶?」述律後為庖者因其醉而殺之。 嗚呼!自古夷狄服叛,雖不繫中國之盛衰,而中國之制夷狄,則必因其強弱。 予讀周《日曆》,見世宗取瀛、莫、定三關,兵不血刃,而史官譏其以王者之師,馳千里而襲人,輕萬乘之重於萑葦之間,以僥倖一勝。 夫兵法,決機因勢,有不可失之時。 世宗南平淮甸,北伐契丹,乘其勝威,擊其昏殆,世徒見周師之出何速,而不知述律有可取之機也。 是時,述律以謂周之所取,皆漢故地,不足顧也。 然則十四州之故地,皆可指麾而取矣。 不幸世宗遇疾,功志不就。 然瀛、莫、三關,遂得復為中國之人,而十四州之俗,至今陷于夷狄。 彼其為志豈不可惜,而其功不亦壯哉!夫兵之變化屈伸,豈區區守常談者所可識也! 初,蕭翰聞德光死,北歸,有同州郃陽縣令胡嶠為翰掌書記,隨入契丹。 而翰妻爭石,告翰謀反,翰見殺,嶠無所依,居虜中七年。 當周廣順三年,亡歸中國,略能道其所見。 云:「自幽州西北入居庸關,明日,又西北入石門關,關路崖狹,一夫可以當百,此中國控扼契丹之險也。 又三日,至可汗州,南望五台山,其一峰最高者,東台也。 又三日,至新武州,西北行五十里有鷄鳴山,雲唐太宗北伐聞鷄鳴于此,因以名山。 明日,入永定關,此唐故關也。 又四日,至歸化州。 又三日,登天嶺,嶺東西連亙,有路北下,四顧冥然,黃雲白草,不可窮極。 契丹謂嶠曰:『此辭鄉嶺也,可一南望而為永訣。 』同行者皆慟哭,往往絶而復甦。 又行三四日,至黑榆林,時七月,寒如深冬。 又明日,入斜谷,谷長五十里,高崖峻谷,仰不見日,而寒尤甚。 已出谷,得平地,氣稍溫。 又行二日,渡湟水。 又明日,渡黑水。 又二日,至湯城澱,地氣最溫,契丹若大寒,則就溫于此。 其水泉清冷,草軟如茸,可藉以寢。 而多異花,記其二種:一曰旱金,大如掌,金色爍人;一曰青囊,如中國金燈,而色類藍可愛。 又二日,至儀坤州,渡麝香河。 自幽州至此無裡候,其所向不知為南北。 又二日,至赤崖。 翰與兀欲相及,遂及述律戰于沙河。 述律兵敗而北,兀欲追至獨樹渡,遂囚述律于撲馬山。 又行三日,遂至上京,所謂西樓也。 西樓有邑屋市肆,交易無錢而用布。 有綾錦諸工作、宦者、翰林、伎術、教坊、角牴、秀才、僧、尼、道士等,皆中國人,而並、汾、幽、薊之人尤多。 自上京東去四十里,至真珠寨,始食菜。 明日,東行,地勢漸高,西望平地松林鬱然數十里。 遂入平川,多草木,始食西瓜,雲契丹破回紇得此種,以牛糞覆棚而種,大如中國冬瓜而味甘。 又東行,至褭潭,始有柳,而水草豐美,有息鷄草尤美,而本大,馬食不過十本而飽。 自褭潭入大山,行十餘日而出,過一大林,長二三里,皆蕪荑,枝葉有芒刺如箭羽,其地皆無草。 兀欲時卓帳于此,會諸部人葬德光。 自此西南行,日六十里,行七日,至大山門,兩高山相去一里,而長松豐草,珍禽野卉,有屋室碑石,曰:『陵所也。 』兀欲入祭,諸部大人惟執祭器者得入。 入而門闔。 明日開門,曰『拋盞』,禮畢。 問其禮,皆秘不肯言。 」嶠所目見囚述律、葬德光等事,與中國所記差異。 第15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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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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