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春,契丹入寇,延廣從出帝北征為禦營使,相拒澶、魏之間。 先鋒石公霸遇虜于戚城,高行周、符彥卿兵少不能救,馳騎促延廣益兵,延廣按兵不動。 三將被圍數重,帝自禦軍救之,三將得出,皆泣訴。 然延廣方握親兵,恃功恣橫,諸將皆由其節度,帝亦不能制也。 契丹嘗呼晉人曰:「景延廣喚我來,何不速戰?」是時,諸將皆力戰,而延廣未嘗見敵。 契丹已去,延廣獨閉壁不敢出。 自延廣一言而契丹與晉交惡,凡號令征伐一出延廣,晉大臣皆不得與,故契丹凡所書檄,未嘗不以延廣為言。 契丹去,出帝還京師,乃出延廣為河南尹,留守西京。 明年,出帝幸澶淵,以延廣從,皆無功。 延廣居洛陽,鬱鬱不得志。 見晉日削,度必不能支契丹,乃為長夜之飲,大治第宅,園置妓樂,惟意所為。 後帝亦追悔,遣供奉官張暉奉表稱臣以求和,德光報曰:「使桑維翰、景延廣來,而割鎮、定與我,乃可和。 」晉知其不可,乃止。 契丹至中渡,延廣屯河陽,聞杜重威降,乃還。 德光犯京師,行至相州,遣騎兵數千雜晉軍渡河趨洛,以取延廣,戒曰:「延廣南奔吳,西走蜀,必追而取之。 」而延廣顧慮其家,未能引決,虜騎奄至,乃與從事閻丕馳騎見德光于封丘,並丕見鎖。 延廣曰:「丕,臣從事也,以職相隨,何罪而見鎖?」丕乃得釋。 德光責延廣曰:「南北失歡,皆因爾也。 」召喬瑩質其前言,延廣初不服,瑩從衣領中出所藏書,延廣乃服。 因以十事責延廣,每服一事,授一牙籌,授至八籌,延廣以面伏地,不能仰視,遂叱而鎖之。 將送之北行,至陳橋,止民家。 夜分,延廣伺守者殆,引手扼吭而死,時年五十六。 漢高祖時,贈侍中。 嗚呼,自古禍福成敗之理,未有如晉氏之明驗也!其始以契丹而興,終為契丹所滅。 然方其以逆抗順,大事未集,孤城被圍,外無救援,而徒將一介之命,持片舌之強,能使契丹空國興師,應若符契,出危解難,遂成晉氏,當是之時,維翰之力為多。 及少主新立,釁結兵連,敗約起爭,發自延廣。 然則晉氏之事,維翰成之,延廣壞之,二人之用心者異,而其受禍也同,其故何哉?蓋夫本末不順而與夷狄共事者,常見其禍,未見其福也。 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吳巒 吳巒,字寶川,鄆州盧縣人也。 少舉明經不中,清泰中為大同沙彥珣節度判官。 晉高祖起太原,召契丹為援,契丹過雲州,彥珣出城迎謁,為契丹所虜。 城中推巒主州事,巒即閉門拒守,契丹以兵圍之。 高祖入立,以雲州入于契丹,而巒猶守城不下,契丹圍之凡七月。 高祖義巒所為,乃以書告契丹,使解兵去。 高祖召巒,以為武寧軍節度副使、諫議大夫、復州防禦使。 出帝即位,與契丹絶盟,河北諸州皆警,以謂貝州水陸之沖,緩急可以轉餉,乃積芻粟數十萬,以王令溫為永清軍節度使。 令溫牙將邵珂,素驕很難制,令溫奪其職。 珂閒居無憀,乃陰使人亡入契丹,言貝州積粟多而無兵守,可取。 令溫以事朝京師,心頗疑珂,乃質其子崇范以自隨。 晉大臣以巒前守雲州七月,契丹不能下,乃遣巒馳驛代令溫守貝州。 巒善撫士卒,會天大寒,裂其帷幄以衣士卒,士卒皆愛之。 珂因求見蠻,願自效,巒推心信之。 開運元年正月,契丹南寇,圍貝州,巒命珂守南門。 契丹圍三日,四面急攻之,巒從城上投薪草焚其梯衝殆盡。 已而珂自南門引契丹入,巒守東門方戰,而左右報珂反,巒顧城中已亂,即投井死。 而令溫家屬為契丹所虜,出帝憫之,以令溫為武勝軍節度使,後累歷方鎮,周顯德中卒。 令溫,瀛州河間人也。 ********漢臣傳第十八 ○蘇逢吉 蘇逢吉,京兆長安人也。 漢高祖鎮河東,父悅為高祖從事,逢吉常代悅作奏記,悅乃言之高祖。 高祖召見逢吉,精神爽秀,憐之,乃以為節度判官。 高祖性素剛嚴,賓佐稀得請見,逢吉獨入,終日侍立高祖書閣中。 兩使文簿盈積,莫敢通,逢吉輒取內之懷中,伺高祖色可犯時以進之,高祖多以為可,以故甚愛之。 然逢吉為人貪詐無行,喜為殺戮。 高祖嘗以生日遣逢吉疏理獄囚以祈福,謂之「靜獄。 」逢吉入獄中閲囚,無輕重曲直悉殺之,以報曰:「獄靜矣。 」 高祖建號,拜逢吉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是時,制度草創,朝廷大事皆出逢吉,逢吉以為己任。 然素不學問,隨事裁決,出其意見,是故漢世尤無法度,而不施德政,民莫有所稱焉。 高祖既定京師,逢吉與蘇禹珪同在中書,除吏多違舊制。 逢吉尤納貨賂,市權鬻官,謗者喧嘩。 然高祖方倚信二人,故莫敢有告者。 鳳翔李永吉初朝京師,逢吉以永吉故秦王從嚴子,家世王侯,當有奇貨,使人告永吉,許以一州,而求其先王玉帶,永吉以無為解,逢吉乃使人市一玉帶,直數千緡,責永吉償之;前客省使王筠自晉末使楚,至是還,逢吉意筠得楚王重賂,遣人求之,許以一州,筠怏怏,以其橐裝之半獻之。 而皆不得州。 晉相李崧從契丹以北,高祖入京師,以崧第賜逢吉,而崧別有田宅在西京,逢吉遂皆取之。 崧自北還,因以宅券獻逢吉,逢吉不悅,而崧子弟數出怨言。 其後,逢吉乃誘人告崧與弟嶼、義等,下獄,崧款自誣伏:「與家僮二十人,謀因高祖山陵為亂。 」獄上中書,逢吉改「二十人」為「五十人」,遂族崧家。 是時,天下多盜,逢吉自草詔書下州縣,凡盜所居本家及鄰保皆族誅。 或謂逢吉曰:「為盜族誅,已非王法,況鄰保乎!」逢吉甗以為是,不得已,但去族誅而已。 於是鄆州捕賊使者張令柔盡殺平陰縣十七村民數百人。 衛州刺史葉仁魯聞部有盜,自帥兵捕之。 時村民十數共逐盜,入于山中,盜皆散走。 仁魯從後至,見民捕盜者,以為賊,悉擒之,斷其腳筋,暴之山麓,宛轉號呼,累日而死。 聞者不勝其冤,而逢吉以仁魯為能,由是天下因盜殺人滋濫。 逢吉已貴,益為豪侈,謂中書堂食為不可食,乃命家廚進羞,日極珍善。 繼母死,不服喪。 妻武氏卒,諷百官及州鎮皆輸綾絹為喪服。 武氏未期,除其諸子為官。 有庶兄自外來,未白逢吉而見其諸子,逢吉怒,托以佗事告于高祖,杖殺之。 逢吉嘗從高祖征鄴,數使酒辱周太祖于軍中,太祖恨之。 其後隱帝立,逢吉素善李濤,諷濤請罷太祖與楊邠樞密。 李太后怒濤離間大臣,罷濤相,以楊邠兼平章事,事悉關決。 逢吉、禹珪由是備位而已。 乾祐二年,加拜司空。 第5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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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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