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字子晦。 自稱趙郡平棘西祖之後,家世為儒。 父瞻業,應進士不第,遇亂,徙家渤海之無棣,以詩書訓子孫。 愚童齔時,謹重有異常兒,年長方志學,遍閲經史。 慕晏嬰之為人,初名晏平。 為文尚氣格,有韓、柳體。 厲志端莊,風神峻整,非禮不言,行不苟且。 愚初以艱貧,求為假官,滄州盧彥威署安陵簿。 丁憂,服闋,隨計之長安。 屬關輔亂離,頻年罷舉,客于蒲、華之間。 光化中,軍容劉季述、王奉先廢昭宗,立裕王,五月餘,諸侯無奔問者。 愚時在華陰,致書於華帥韓建,其略曰:「仆關東一布衣耳,幸讀書為文,每見君臣父子之際,有傷教害義之事,常痛心切齒,恨不得抽腸蹀血,肆之市朝。 明公居近關重鎮,君父幽辱月餘,坐視凶逆,而忘勤王之舉,仆所未喻也。 仆竊計中朝輔弼,雖有志而無權;外鎮諸侯,雖有權而無志。 惟明公忠義,社稷是依。 往年車輅播遷,號泣奉迎,累歲供饋,再復朝廟,義感人心,至今歌詠。 此時事勢,尤異於前,明公地處要衝,位兼將相,自宮闈變故,已涉旬時,若不號令率先,以圖反正,遲疑未決,一朝山東侯伯唱義連衡,鼓行而西,明公求欲自安,如何決策!此必然之勢也。 不如馳檄四方,諭以逆順,軍聲一振,則元兇破膽,浹旬之間,二豎之首傳于天下,計無便于此者。 」建深禮遇之,堅辭還山。 天復初,駕在鳳翔,汴軍攻蒲、華,愚避難東歸洛陽。 時衛公李德裕孫道古在平泉舊墅,愚往依焉。 子弟親采梠負薪,以給朝夕,未嘗干人。 故少師薛廷珪掌貢籍之歲,登進士第;又登宏詞料,授河南府參軍,遂下居洛表白沙之別墅。 梁有禪代之謀,柳璨希旨殺害朝士,愚以衣冠自相殘害,乃避地河朔,與宗人李延光客于山東。 梁末帝嗣位,雅好儒士,延光素相款奉,得侍講禁中,屢言愚之行高學贍,有史魚、蘧瑗之風。 召見,嗟賞久之,擢為左拾遺。 俄充崇政院直學士,或預諮謀,而儼然正色,不畏強禦。 衡王入朝,重臣李振輩皆致拜,惟愚長揖。 末帝讓之曰:「衡王,朕之兄。 朕猶致拜,崇政使李振等皆拜,爾何傲耶!」對曰:「陛下以家人禮兄,振等私臣也。 臣居朝列,與王無素,安敢諂事。 」其剛毅如此。 晉州節度使華溫琪在任違法,籍民家財,其家訟于朝,制使劾之,伏罪。 梁末帝以先朝草昧之臣,不忍加法,愚堅按其罪。 梁末帝詔曰:「朕若不與鞫窮,謂予不念赤子;若或遂行典憲,謂予不念功臣。 為爾君者,不亦難乎!其華溫琪所受臓,宜官給代還所訟之家。 」貞明中,通事舍人李霄傭夫毆僦舍人致死,法司案律,罪在李霄。 愚白:「李霄手不鬥毆。 庸夫致死,安得坐其主耶!」以是忤旨。 愚自拾遺再遷膳部員外郎,賜緋,改司勛員外郎,賜紫,至是罷職,歷許、鄧觀察判官。 初在內職,慈州舉子張礪依焉。 貞明中,礪自河陽北歸莊宗,補授太原府掾,出入崇闥之間,揄揚愚之節概,及言愚之所為文《仲尼遇》、《顏回壽》、《夷齊非餓人》等篇,北人望風稱之。 洎莊宗都洛陽,鄧帥俾奏章入朝,諸貴見之,禮接如舊。 尋為主客郎中,數月,召為翰林學士。 三年,魏王繼岌征蜀,請為都統判官,仍帶本職從軍。 時物議以蜀險阻,未可長驅,郭崇韜問計于愚,愚曰:「如聞蜀人厭其主荒恣,倉卒必不為用。 宜乘其人二三,風馳電擊,彼必破膽,安能守險。 」及前軍至固鎮,收軍食十五萬斛,崇韜喜,謂愚曰:「公能料事,吾軍濟矣!」招討判官陳乂至寶鷄,稱疾乞留在後。 愚厲聲曰:「陳乂見利則進,懼難則止。 今大軍涉險,人心易惑,正可斬之以徇。 」由是軍人無遲留者。 是時,軍書羽檄,皆出其手。 蜀平,就拜中書舍人。 師還,明宗即位。 時西征副招討使任圜為宰相,雅相欽重,屢言于安重誨,請引為同列;屬孔循用事,援引崔協以塞其請。 俄以本職權知貢舉,改兵部侍郎,充翰林承旨。 長興初,除太常卿,屬趙鳳出鎮邢台,乃拜中書侍郎、平章事,轉集賢殿大學士。 長興季年,秦王恣橫,權要之臣,避禍不暇,邦之存亡,無敢言者。 愚性剛介,往往形言,然人無唱和者。 後轉門下侍郎,監修國史,兼吏部尚書,與諸儒修成《創業功臣傳》三十捲。 愚初不治第,既命為相,官借延賓館居之。 嘗有疾,詔近臣宣諭,延之中堂,設席惟筦秸,使人言之,明宗特賜帷帳茵褥。 《職官分紀》云:長興四年,愚病,明宗遣中使宣問。 愚所居寢室,蕭然四壁,病榻弊氈而已。 中使具言其事,帝曰:「宰相月俸幾何?而委頓如此。 」詔賜絹百匹、錢百千、帷帳什物一十三事。 閔帝嗣位,志修德政,易月之制才除,便延訪學士讀《貞觀政要》、《太宗實錄》,有意于致理。 愚私謂同列曰:「吾君延訪,少及吾輩,位高責重,事亦堪憂,奈宗社何!」皆惕息而不敢言。 以恩例進位左仆射。 清泰初,徽陵禮畢,馮道出鎮同州,愚加特進、太微宮使、宏文館大學士。 宰相劉昫與馮道為婚家,道既出鎮,兩人在中書,或舊事不便要厘革者,對論不定。 愚性太峻,因曰:「此事賢家翁所為,更之不亦便乎!」昫憾其言切,於是每言必相折難,或至喧呼。 無幾,兩人俱罷相守本官。 清泰二年秋,愚已嬰疾,率多請告,累表乞骸,不允,卒於位。 任圜,京兆三原人。 祖清,成都少尹。 父茂宏,避地太原,奏授西河令;有子五人,曰圖、回、圜、團、冏,風彩俱異。 武皇愛之,以宗女妻圜,歷代、憲二郡刺史。 李嗣昭典兵于晉陽,與圜游處甚洽,及鎮澤潞,請為觀察支使,解褐,賜朱紱。 圜美姿容,有口辯。 嗣昭為人間諜于莊宗,方有微隙,圜奉使往來,常申理之,克成友于之道,圜之力也。 及丁母憂,莊宗承製起複潞州觀察判官,賜紫。 常山之役,嗣昭為帥,卒於軍,圜代總其事,號令如一,敵人不知。 莊宗聞之,倍加獎賞。 是秋,復以上黨之師攻常山,城中萬人突出,大將孫文進死之,賊逼我軍,圜麾騎士擊之,頗有殺獲。 嘗以禍福諭其城中,鎮人信之,使乞降。 及城潰,誅元惡之外,官吏咸保其家屬,亦圜所庇護焉。 莊宗改鎮州為北京,以圜為工部尚書兼真定尹、北京副留守,行留守事。 明年,郭崇韜兼鎮,改行軍司馬,充北面水陸轉運使,仍知府事。 同光三年,歸朝,守工部尚書。 第16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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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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