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政府狀態進入了公園。 」 這時兒子咬了口蛋糕,又吐出來,忽然哭了起來。 「你哭什麼?」父親問。 「我不餓。 」孩子說。 父親的笑容更為明顯了: 「點心不是非等餓了才吃。 」 「我討厭這塊糕點,它不新鮮。 」 「你不要了?」 「不要了。 」 父親向他指指天鵝。 「丟給這些有蹼的鳥吧!」 孩子猶豫不決。 他不要糕點,但沒有理由要把它送掉。 父親繼續說: 「要仁慈,對動物應當有同情心。 」 於是他從兒子那兒拿過糕點,丟進水池。 蛋糕掉在離岸很近的水裡。 天鵝在距離較遠的池中心忙着吃捕獲的東西。 它們既沒有看見這個有產者,也沒有看見蛋糕。 這個有產者感到糕點有白丟的危險,對無謂的損失感到痛心,就設法現出一種焦急的樣子,結果引起了天鵝的注意。 它們看見水面上漂浮着一樣什麼東西,於是就象帆船似的轉舵慢慢地游向蛋糕,不失這種白色珍禽應有的高貴氣派。 「天鵝領會這些手勢①。 」這個有產者說,為自己的俏皮話得意洋洋。 ①在法語中「天鵝」(cygne)與手勢(signe)同音,故也可理解為「天鵝理解天鵝」。 這時城中的騷亂忽又增強起來,變得更為淒厲。 幾陣風吹來,要比別的更能說明情況。 現在可以聽到清晰的戰鼓聲、叫囂聲、小分隊的槍聲,沉鬱的警鐘和炮聲在相互呼應。 這時一團烏雲忽然遮住了太陽。 天鵝還沒有游到蛋糕那兒。 「回去吧,」父親說,「他們在進攻杜伊勒裡宮。 」他抓住兒子的手,又說: 「從杜伊勒裡宮到盧森堡,只有王位到爵位的距離,這不算遠。 槍聲將如驟雨。 」 他望望烏雲。 「可能雨也要下了,天也加了進來,王朝的旁支①完了。 快回家吧!」 ①指路易-菲力浦。 「我要看天鵝吃蛋糕。 」孩子說。 父親回答: 「這太冒失了。 」 於是他把小有產者帶走了。 孩子捨不得天鵝,不住地向大池回頭望,直到梅花形排列的樹木在拐角處遮住了他的視線為止。 與天鵝同時,這時兩個小流浪者也走近了蛋糕。 糕點浮在水面上,小的那個眼睜睜地望着,另一個望着走開的有產者。 父親和兒子走上了蜿蜒的小路,這條路通往夫人街那邊樹叢密集的寬大的梯級那裡。 當不再看到他們時,大孩子立刻趴在水池的圓邊上,左手抓住邊緣,俯在水上,几乎要掉下去,他用另一隻手伸出棍子挨近蛋糕。 天鵝看見對手,動作就加快了,它們的前胸迅速移動,產生了對小漁夫有利的效果,水在天鵝前面向後流,一圈蕩漾着的波紋把糕點推向孩子的棍棒。 天鵝剛游到,棍子也正好碰到蛋糕。 孩子用一個快速動作來撥蛋糕,他嚇走了天鵝,抓住蛋糕後就站起來。 蛋糕浸濕了,但他們又饑又渴。 大孩子把糕一分為二,一大一小,自己拿小的,把大的那一半給了弟弟,並對他說: 「拿去填肚子吧。 」 十七「死去的父親等待將死的孩子」① ①為拉丁文mortuuspaterfiliummo-riturumexpectat。 馬呂斯衝出街壘。 公白飛跟着他。 但太遲了。 伽弗洛什已經死去。 公白飛捧回了那籃子彈,馬呂斯抱回了孩子。 唉!他心中想,那個父親為他父親所做的,他要在兒子身上報答,可是德納第救回了他活的父親,他呢,他抱回來的是死孩子。 當馬呂斯抱著伽弗洛什走進棱堡時,他象那孩子一樣,臉上也是鮮血淋淋。 他正彎腰抱伽弗洛什時,一顆子彈擦傷了他的頭蓋骨,他並沒有覺察到。 公白飛解下他的領帶包紮馬呂斯的額頭。 大家把伽弗洛什放在停放馬白夫的那張桌子上,並用一塊黑紗蓋住兩個身子,一老一少剛夠用。 公白飛把他取回的籃子裡的子彈發給大家。 這樣每人得到了十五發。 冉阿讓仍待在老地方,一動不動地坐在他的界石上。 當公白飛遞給他十五發子彈時,他搖搖頭。 「這兒有個少見的古怪人,」公白飛低聲對安灼拉說,「他居然在街壘中不作戰。 」 「這並不妨礙他保衛街壘。 」安灼拉說。 「有一些奇怪的英雄。 」公白飛回答。 古費拉克聽見後,添了一句: 「他跟馬白夫老爹不是一類的。 」 有件事值得指出,向街壘射來的火力對內部影響很小。 沒有經歷過這種旋風式戰斗的人,不能理解在這種緊張氣氛中,還能有寧靜的時刻。 人們走來走去,隨意聊天,開着玩笑,鬆鬆散散。 有一個我們認識的人聽見一個戰士在霰彈聲中向他說:「我們好象是單身漢在進午餐。 」麻廠街的棱堡,我們再重複一遍,內部看起來的確很鎮定。 一切演變和各個階段都已經完成或即將結束,處境已從危急轉為可怕,從可怕大概要演變成絶望。 隨着處境逐漸變得慘淡,英雄們的光芒把街壘映得越來越紅。 安灼拉嚴肅地坐鎮街壘,他的姿勢正如一個年輕的斯巴達人,他立誓要把光禿禿的劍奉獻給憂鬱的天才埃比陀達斯。 第44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悲慘世界》
第44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