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費拉克對他說: 「你去不去送拉馬克將軍①入葬?」 他聽起來以為古費拉克在說中國話。 他們走後不久,他也出去了。 二月三日發生那次事件時,沙威曾交給他兩支手槍,槍還一直留在他手中。 他上街時,把這兩支槍揣在衣袋裏。 槍裡的子彈原封不動。 很難說清他心裡有什麼隱秘的想法要揣上這兩支槍。 他在街上毫無目的地蕩了一整天,有時下着雨,他也全不覺得,他在一家麵包鋪裡買了一個麵包卷,準備當作晚餐,麵包一經放進衣袋,便完全把它忘了。 據說他在塞納河裡洗了一個澡,他自己卻沒有一點印象。 有時腦子裡是會有火爐的②。 馬呂斯正是在這種時刻。 他什麼也不再指望,什麼也無所畏懼,從昨晚起,他已邁出了這一步。 他象熱鍋上的螞蟻,等着天黑,他也只剩下一個清晰的念頭:九點他將和珂賽特見面。 這最後的幸福將成為他的整個前程,此後,便是茫茫一片黑暗。 他在最荒僻的大路上走時,不時聽到在巴黎方面有些奇特的聲音。 他振作精神,伸着腦袋細聽,說道:「是不是打起來了?」 ①拉馬克(MaximilienLamarque,1770-1832),法國將軍,復辟時期和七月王朝時期自由主義反對派的著名活動家之一。 ②「腦子裡是會有火爐的」,指思想鬥爭激烈。 天剛黑,九點正,他遵守向珂賽特作出的諾言,來到了卜呂梅街。 當他走近那鐵欄門時,什麼都忘了。 他已有四十八小時不曾和珂賽特見面,他即將看見她,任何其他的想法全消失了,他目前只有這一件空前深刻的稱心事。 這種以幾個世紀的渴望換來的幾分鐘,總有那麼一種勝於一切和美不勝收的感受,它一經到來,便把整個心靈全占了去。 馬呂斯挪動那根鐵條,溜進園子。 珂賽特卻不在她平時等待他的地方。 他穿過草叢,走到台階旁邊的凹角裡。 「她一定是在那裡等着我。 」他說。 珂賽特也不在那裡。 他抬起眼睛,望見房子各處的板窗全是閉着的。 他在園裡尋了一圈,園子是空的。 他又回到房子的前面,一心要找出他的愛侶,急得心驚肉跳,滿腹疑惑,心裡亂作一團,痛苦萬分,象個回家回得不是時候的家長似的,在各處板窗上一頓亂捶。 捶了一陣,又捶一陣,也顧不得是否會看見她父親忽然推開窗子,伸出頭來,狠巴巴地問他幹什麼。 在他這時的心中,即使發生了這種事,這和他猜想的情形相比,也算不了一回事。 他捶過以後,又提高嗓子喊珂賽特。 「珂賽特!」他喊。 「珂賽特!」他喊得更急迫。 沒有人應聲。 完了。 園子裡沒有人,屋子裡也沒有人。 馬呂斯大失所望,獃獃地盯着那所陰沉沉、和墳墓一般黑一般寂靜因而更加空曠的房子。 他望着石凳,在那上面,他和珂賽特曾一同度過多少美好的時刻啊!接着他坐在台階的石級上,心裡充滿了溫情和決心,他在思想深處為他的愛侶祝福,並對自己說:「珂賽特既然走了,他只有一死。 」 忽然他聽見一個聲音穿過樹木在街上喊道: 「馬呂斯先生!」 他立了起來。 「噯!」他說。 「馬呂斯先生,是您嗎?」 「是我。 」 「馬呂斯先生,」那聲音又說,「您的那些朋友在麻廠街的街壘裡等您。 」 這人的聲音對他並不是完全陌生的,象是愛潘妮嘶啞粗糙的聲音。 馬呂斯跑向鐵欄門,移開那根活動鐵條,把頭伸過去,看見一個人,好象是個小伙子,向着昏暗處跑去不見了。 三馬白夫先生 冉阿讓的錢包對馬白夫先生沒起一點作用。 可敬的馬白夫先生,素來品行端正而饒有稚氣,他絶不接受那份來自星星的禮物,他絶不同意星星能自己鑄造金路易。 他更不會想到從天上掉下來的東西來自伽弗洛什。 他把錢包當作拾得的失物,交給了區上的警察哨所,讓失主認領。 這錢包便真成了件失物。 不用說,誰也不曾去認領,它對馬白夫先生也一點沒有幫助。 在這期間,馬白夫先生繼續走着下坡路。 第37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悲慘世界》
第37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