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厄庇墨尼德(Epiménide),傳說中人物,在一個山洞裡睡了五十九年,神叫醒了他,要他回雅典去教化人民。 他的睡和醒常被用來比喻人在政治生活中的窮通進退。 ③法王路易十六在一七九三年被斬決,他的兒子路易十七在一七九五年死在獄中,路易十八在一八一五年拿破崙遜位後回國,其時距路易十七之死已二十年,但路易十八不以一八一五年為他登位的第一年,而看作他登位的第二十年。 一切都是雍容爾雅的,什麼都進行得不過火,談話的聲音好象也只是一陣陣清風,陳列的書報和那客廳正相稱,都好象是些貝葉經。 他們中也有些青年,不過都是些半死不活的人。 在前廳伺候的僕人的服裝也是灰溜溜的,主僕賓客全是些過了時的朽人。 那一切都具有早已死去卻又不甘心走進墳墓的神氣。 保守,保持,保全,這差不多就是全部詞典的內容了,問題卻在於氣味是否好聞。 在那一小撮遺老遺少的意見裡,確也有些香料,但是那些見解,總發出防蛀藥草的味兒。 那是一個殭屍世界。 主人是塗了防腐香油的,僕人們是填了草料剝制的。 有個流亡歸國、家財敗落了的寶貝老侯爵夫人,只有一個女用人了,卻還老這麼說:「我的侍從們。 」 那些人在T.夫人的客廳裡幹些什麼呢?他們做極端派①。 ①極端派是極端保王派的簡稱。 路易十八時期,有部分人企圖完全恢復舊秩序,恢復貴族和僧侶在革命前的財產和政治地位。 但是路易十八鑒於國內上升的資產階級力量,不敢操之過激,採取比較溫和的政策。 極端保王派對此不滿,他們在政治鬥爭中的表現是既保王又反對國王的妥協政策。 做極端派,這話,雖然它所代表的事物也許還沒有消滅,可是它在今天已沒有意義了。 讓我們來解釋一下。 走極端,就是走過頭。 就是假借王位抨擊王權,假借祭台抨擊教權,就是糟蹋自己所拖帶的東西,就是不服駕馭,就是為了燒烤異教徒的火候是否到了家的問題而和砍柴人爭吵,就是為了偶像不大受抬舉而指責偶像,就是由於過分尊敬而破口謾罵,就是覺得教皇沒有足夠的教權,國王沒有足夠的王權,黑夜的光也太強了,就是為了白色對雲石、雪花、天鵝和百合不滿,就是把自己擁護的對象當作仇敵,就是過分推崇,以致變成反對。 走極端的精神是王朝復辟初期的突出的特徵。 從一八一四年到一八二○年左右,在右派能手維萊爾先生上台前這一短短時期,歷史上沒有什麼事物可與之相比。 這六年是非常時期,既喧囂又沉悶,既歡騰又陰鬱,好象受到晨曦的照耀,同時卻又滿天昏黑,密密層層的災雲禍影在天邊堆積並慢慢消失在過去裡。 在那樣的光明和那樣的黑影裡,有那麼一小撮人,既新又老,既輕快又憂愁,既少壯又衰頽,他們擦着自己的眼睛,沒有什麼能比還鄉更象夢醒那樣,那一小撮人狠巴巴望着法蘭西,法蘭西也報以冷笑。 街上滿是些怪好玩的老貓頭鷹似的侯爺,還鄉的人和還魂的鬼,少見多怪的以前的貴族,老成高貴的世家子為了回到法蘭西而嘻笑,也為了回到法蘭西而哭泣,笑是笑他們自己能和祖國重相見,哭是哭他們失去了當年的君主制。 十字軍時代的貴族公開侮辱帝國時代的貴族,也就是說,佩劍的貴族,已經失去歷史意義的古老世族,查理大帝的戰友的子孫蔑視着拿破崙的戰友。 劍和劍,正如我們剛纔說過的,彼此相互辱罵,豐特努瓦的劍可笑,已只是一塊銹鐵;馬倫哥的劍醜惡,只是一把馬刀①而已。 昔日否認昨日。 人的情感已無所謂偉大,也無所謂可恥了。 有一個人曾稱波拿巴為司卡班②。 那樣的社會現在已不存在了。 應當著重指出,那樣的社會絶沒有什麼殘餘留到今天。 當我們隨意想起某種情景,使它重新出現在我們的想象中時我們會感到奇怪,會感到那好象是洪水以前的社會。 確切的是連社會本身它也被洪水淹沒了。 它已消滅在兩次革命中。 思想是何等的洪流!它能多麼迅速地埋葬它使命中應破壞淹沒的一切,它能多麼敏捷地擴展了使人驚奇的視野! 這便是那些遙遠愚憨時期的客廳的面貌,在那裡馬爾坦維爾③被認為比伏爾泰更有才華。 那些客廳有它們自己的一套文學和政治。 他們推重菲埃魏④。 阿吉埃先生為人們所敬仰。 他們評論柯爾內先生,馬拉蓋河沿的書刊評論家。 拿破崙在他們的眼裡完全是個來自科西嘉島的吃人魔鬼。 日後在歷史裡寫上佈宛納巴侯爵先生,王軍少將,那已是對時代精神所作的讓步了。 ①劍是貴族用的,馬刀是士兵用的。 ②司卡班(Scapin),莫里哀所作戲劇《司卡班的詭計》中一個有計謀的僕人。 ③馬爾坦維爾(Martainville,1776-1830),保王派分子,極右派報紙《白旗報》的創辦人。 ④菲埃魏(Fiévée,1767-1839),法國反動作家,新聞記者,曾主編《論壇》。 第22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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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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