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當時沒有一匹馬倒在河沿上,高談闊論的多羅米埃是難於住嘴的。 由於那一沖擊,那輛車子和這位高談闊論者都一齊停下來了。 一匹又老又瘦只配送給屠夫的博斯母馬,拉著一輛很重的車子。 那頭精疲力竭的牲口走到蓬巴達的門前,不肯再走了。 這件意外的事引來不少觀眾。 一面咒罵、一面生氣的車伕舉起鞭子,對準目標,狠狠一鞭下去,同時嘴裡罵著「賤畜牲」時,那匹老馬已倒在地上永不再起了。 在行人轟動聲中多羅米埃的那些愉快的聽眾全掉轉頭去看了,多羅米埃趁這機會念了這樣一節憂傷的詩來結束他的演講: 在這世界上, 小車和大車, 命運都一樣; 它是匹劣馬, 活得象老狗, 所以和其他劣馬一樣。 ① 「怪可憐的馬。 」芳汀嘆着說。 於是大麗叫起來了: ①有這樣一首悼念幼女夭亡的古詩: Mais elle était du monde où les plus belles cnoses Ont le pire destin, Et,rose ell a vécu ce que vivent les roses, L‘espace d’un matin 詩的大意是:在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命運也最壞,她是一朵玫瑰,所以和玫瑰一樣,只活了一個早晨。 多羅米埃把這首詩改動了幾個字,用來悼念那匹死馬,主要是以「駑馬」rosse代「玫瑰」rose,「惡狗」(matin)代「早晨」(matin),結果這詩的內容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們瞧芳汀,她為那些馬也叫屈了!有這樣蠢的人!」 這時寵兒交叉起兩條胳膊,仰着頭,定睛望着多羅米埃說: 「夠了夠了!還有那古怪玩意兒呢?」 「正是呵。 時候已經到了,」多羅米埃回答說,「諸位先生,送各位女士一件古怪玩意兒的時候已經到了。 諸位女士,請等一會兒。 」 「先親一個嘴。 」勃拉什維爾說。 「親額。 」多羅米埃加上一句。 每個人在他情婦的額上鄭重地吻了一下,四個男人魚貫而出,都把一個手指放在嘴上。 寵兒鼓着掌,送他們出去。 「已經很有意思了。 」她說。 「不要去得太久了,」芳汀低聲說,「我們等着你們呢。 」 九一場歡樂的歡樂結局 那幾位姑娘獨自留下,兩個兩個地伏在窗子邊上閒談,伸着頭,隔窗對語。 她們看見那些年輕人輓着手走出蓬巴達酒家。 他們迴轉頭來,笑嘻嘻對著她們揮了揮手,便消失在愛麗舍廣場每週都有的那種星期日的塵囂中去了。 「不要去得太久了!」芳汀喊着說。 「他們預備帶什麼玩意兒回來給我們呢?」瑟芬說。 「那一定是些好看的東西。 」大麗說。 「我呢,」寵兒說,「我希望帶回來的東西是金的。 」 她們從那些大樹的枝椏間望着水邊的活動,覺得也很有趣,不久就忘記那回事了。 那正是郵車和公共馬車起程的時刻。 當時到南部和西部去的客貨,几乎全要走過愛麗舍廣場,大部分順着河沿,經過巴喜便門出去。 每隔一分鐘,就會有一輛刷了黃漆和黑漆的大車,載着沉重的東西,馬蹄鐵鏈響成一片,箱、篋、提包堆到不成樣子,車子裡人頭攢動,一眨眼全都走了,碾踏着街心,瘋狂地穿過人堆,路面上的石塊盡成了燧石,塵灰滾滾,就好象是從煉鐵爐裡冒出的火星和濃煙。 幾位姑娘見了那種熱閙大為興奮,寵兒喊着說: 「多麼熱閙!就象一堆堆鐵鏈在飛着。 」 一次,她們彷彿看見有輛車子(由於榆樹的枝葉過于濃密,她們看不大清楚)停了一下,隨即又飛跑去了。 這事驚動了芳汀。 「這真奇怪!」她說。 「我還以為公共客車從不停的呢。 」 寵兒聳了聳肩。 「這個芳汀真特別,我剛纔故意望着她。 最簡單的事她也要大驚小怪。 假如我是個旅客,我關照公共客車說:‘我要到前面去一下,您經過河沿時讓我上車。 客車來了看見我,停下來,讓我上去。 ’這是每天都有的事。 你脫離現實生活了,我親愛的。 」 那樣過了一些時候,寵兒忽然一動,彷彿一個初醒的人。 「喂,」她說,「他們要送我們的古怪玩意兒呢?」「是呀,正是這話,」大麗接著說,「那閙了半天的古怪玩意兒呢?」 「他們耽擱得太久了!」芳汀說。 芳汀正嘆完這口氣,伺候晚餐的那個堂倌走進來了,他手裡捏着一件東西,好象是封信。 「這是什麼?」寵兒問。 堂倌回答說: "這是那幾位先生留給太太們的一張條子。 「為什麼沒有馬上送來?」 「因為那些先生們吩咐過的,」堂倌接著說,「要過了一個鐘頭才交給這幾位太太。 」 寵兒從那堂倌手裡把那張紙奪過來。 那確是一封信。 「奇怪,」她說,"沒有收信人的姓名,但有這幾個字寫在上面: 這就是古怪玩意兒。 她急忙把信拆開,打開來念(她識字): 呵,我們的情婦! 第5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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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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