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晚年我們的關係是特別的。 他是一個受習慣支配的人,他有一些狹隘而根深蒂固的習慣,而我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之一。 做為一種習慣,我好比他的提琴,板煙絲,陳年老煙斗,舊案索引,以及其他一些不那麼體面的習慣。 每當他遇到吃力的案子,需要一個在勇氣方面他多少可以依靠的同伴時,我的用處就顯出來了。 但除此以外我還有別的用途。 對於他的腦子,我好比是一塊磨刀石。 我可以刺激他的思維。 他願意在我面前大聲整理他的思想。 他的話也很難說就是對我講的,大抵對牆壁講也是同樣可行的,但不管怎麼說,一旦養成了對我講話的習慣,我的表情以及我發出的感嘆詞之類對他的思考還是有些幫助的。 如果說,我頭腦的那種一貫的遲鈍有時會使他不耐煩,這種煩躁反倒使他的靈感更歡快地迸發出來。 在我們的友誼中,這就是我的微不足道的用處。 我來到貝克街,只見他縮着身子坐在沙發上,兩膝高拱,口銜煙斗,眉頭深皺而若有所思。 看來他正在苦思一個煩人的問題。 他指了指我慣坐的沙發,但此外沒有表示他注意到我的在場。 這樣過了半小時。 後來他突然從默想中醒轉過來,用他慣常的古怪笑容歡迎我回到老家。 「請你原諒我的出神,華生,"他說。 “在已過去的二十四小時裡,有人向我反映了一些極其古怪的情況,它引起我思考了一些更有普遍意義的問題。 我真的打算寫一篇小小的論文,來討論偵查工作中狗的用途。 」 「不過,福爾摩斯,這別人早討論過了,「我說。 」比方象獵犬,警犬——」 「不是這個,華生,這方面的問題當然是誰都知道了。 但問題還有更微妙的一面。 你大概記得那個案子,就是你用你那種聳人聽聞的方式處理銅山毛櫸案的那回,我曾經通過觀察小兒頭腦活動的方法,來推論那個自負體面的父親的犯罪習慣,你記得吧。 」 「當然,我記得很清楚。 」 「我對於狗的想法大抵相同。 狗能反映一個家庭的生活。 誰見過陰沉的家庭裡有歡快的狗,或者快樂的家庭裡有憂鬱的狗呢?殘忍的人必有殘忍的狗,危險人物必有危險的狗。 狗的情緒也可能反映人的情緒。 」 我不禁搖了搖頭。 「這個,恐怕有點牽強吧,」我說道。 他剛把煙斗重新裝滿,又坐下了,根本沒有理會我的AE繺f1語。 「剛纔我說的那種理論,在實施方面,與我目前研究的這個問題很有關係。 這是一團亂麻,我正在找一個頭緒。 有一個頭緒可能是:為什麼普萊斯伯利教授的狼狗羅依會咬他呢?」 我失望地往椅背上一靠。 難道就是為了這麼無聊的一個小問題把我從繁忙的工作中召來的嗎?福爾摩斯朝我掃了一眼。 「華生還是老樣子!"他說。 “你總是不能學會,最重大的問題往往取決於最瑣屑的小事情。 但是這件事即使從表面看上去不是也很古怪嗎?你大概聽說過劍津大學的著名生理學教授普萊斯伯利,象他這樣一位資望俱重的老學者,他一向珍愛的狼狗怎麼會一再咬其他來了呢?你怎麼看這個問題?」 「狗生病了。 」 「這個可能性當然需要考慮。 但這狗不咬別人,另外它只是在極特殊的情況下才咬主人,平時並不搗亂。 華生,很古怪,非常古怪。 這是鈴聲,看來年輕的伯內特先生比約定時間來得要早一點。 我本來希望在他來之前多跟你談一會兒的。 」 樓梯上腳步聲甚急,敲門聲也很急促,接着這位新主顧就進來了。 他是一個身材修長、儀容俊秀的青年,大約三十歲,穿著考究而大方,舉止之間有一種學者的溫婉而沒有交際場上那種自負不凡。 他和福爾摩斯握了握手,彷彿對我的在場有些驚訝。 「福爾摩斯先生,我的事情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他說道。 」請你考慮到我和教授在私人和工作上的關係都很密切,我實在沒有理由在第三者面前講述我的情況。 」 「不要擔心,伯內特先生。 華生醫生是最謹慎的人,另外說實在的,這個案子我很可能需要一個助手來幫忙。 」 「好吧,悉從尊便吧。 請不要介意我的慎重態度。 」 「華生,伯內特先生是那位著名教授的助教,就住在教授家裡,而且是教授女兒的未婚夫。 咱們當然同意,他有義務替教授保密,對教授忠實。 但表示忠實的最好方式是採取必要的措施來澄清這個古怪的謎。 」 「我也希望這樣,福爾摩斯先生。 這是我唯一的目的。 請問華生醫生知道基本情況了嗎?」 「我剛纔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 」 「那麼我最好還是先把情況再講一遍,然後再解釋最近的新情況。 」 「還是由我來重述吧,」福爾摩斯說,“這樣可以試試我掌握的基本事實。 華生,教授是一個在全歐洲有名望的人。 他生平過着學院生活,從來沒有過一絲流言蜚語。 他是一個鰥夫,有一個女兒,叫易迪絲。 他的性格是剛強、果斷的,差不多可以說是好斗的。 這就是一般情況,直到數月之前都是如此。 「後來他的生活常軌被打破了。 他今年六十一歲,但他和他的同行——解剖學教授莫爾非的女兒訂了婚。 照我理解,這次訂婚不是那種上年紀人的理智的求婚,倒是象年輕人那種狂熱的求愛,因為他表現得十分熱烈。 女方愛麗絲·莫爾非是一位心身俱佳的少女,所以教授的痴情也是不足為奇的。 然而,在他自己的親屬方面,教授並沒有得到完全的同情。 」 「我們認為他這樣做太過分了。 」 “是的。 過分,過激,而且違反自然。 但教授是富有的,女孩的父親並不反對。 然而女兒的看法卻不這樣。 她另外還有幾個追求者。 這些人在財產地位方面雖說不那麼可取,但在年齡上卻是與她相當的。 這個姑娘似乎並不在乎教授的怪起起,她還是喜歡他的。 唯一的障礙就是年齡。 “就在這時候,教授的正常生活突然被一個謎籠罩住了。 他做出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他離家外出,不說去向。 他走了兩個禮拜,疲憊而歸。 至于上哪兒去了,他一字不提,而平時他是最坦率的人。 碰巧,咱們這位主顧伯內特先生,收到一個同學自布拉格寄來的信,說他有幸在布拉格見到教授但沒能跟他說話。 這樣,教授的親屬才知道他的去向。 第52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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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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