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分鐘我們就出了門,開始遠徵了,我們在秋風低吟和落葉沙沙聲中匆忙地穿過了黑暗的灌木叢。 夜晚的空氣裡帶著濃厚的潮濕和腐朽的氣味。 月亮不時地由雲隙裡探頭下望,雲朵在空中奔馳而過。 我們剛剛走到沼地上的時候,就開始下起細雨來了。 那燭光卻仍舊在前面穩定地照耀着。 「您帶了武器嗎?」我問道。 「我有一條獵鞭。 」 「咱們必須很快地向他衝過去,因為據說他是個不要命的傢伙。 咱們得出其不意地抓住他,在他能夠進行抵抗之前就得讓他就範。 」 「我說,華生,」準男爵說道,「這樣幹法福爾摩斯會有什麼意見呢?在這樣的黑夜、罪惡囂張的時候。 」 就象回答他的話似的,廣大而陰慘的沼地裡忽然發出了一陣奇怪的吼聲,就是我在大格林盆泥潭邊緣上曾經聽見過的那樣。 聲音乘風穿過了黑暗的夜空,先是一聲長而深沉的低鳴,然後是一陣高聲的怒吼,再又是一聲淒慘的呻吟,然後就消失了。 聲音一陣陣地發了出來,刺耳、狂野而又嚇人,整個空間都為之悸動起來。 準男爵抓住了我的袖子,他的臉在黑暗中變得慘白。 「我的上帝啊,那是什麼呀,華生?」 「我不知道。 那是來自沼地的聲音,我曾經聽見過一次。 」 聲音已經沒有了,死一樣的沉寂緊緊地包圍了我們。 我們站在那裡側耳傾聽,可是什麼也聽不見了。 「華生,」準男爵說道,「這是獵狗的叫聲。 」 我感覺渾身的血都涼了,因為他的話裡時有停頓,說明他已突然地產生了恐懼。 「他們把這聲音叫什麼呢?」他問道。 「誰呀?」 「鄉下人啊!」 「啊,他們都是些沒有知識的人,您何必管他們把那聲音叫什麼呢!」 「告訴我,華生,他們怎麼說的?」我猶豫了一下,可是沒法逃避這問題。 「他們說那就是巴斯克維爾獵狗的叫聲。 」 他咕噥了一陣以後,又沉默了一會兒。 「是一隻獵狗,」他終於又說話了,”可是那聲音好象是從幾里地以外傳來的,我想大概是那邊。 ” 「很難說是從哪邊傳來的。 」 「聲音隨着風勢而變得忽高忽低。 那邊不就是大格林盆那個方向嗎?」 「嗯,正是。 」 “啊,是在那邊。 喂,華生,您不認為那是獵狗的叫聲嗎? 我又不是小孩,您不用怕,儘管說實話好了。 ” 「我上次聽到的時候,正和斯台普吞在一起。 他說那可能是一種怪鳥的叫聲。 」 「不對,不對,那是獵狗。 我的上帝呀,難道這些故事會有幾分真實嗎?您不會相信這些吧,您會嗎,華生?」 「不,我決不相信。 」 「這件事在倫敦可以當作笑料,但是在這裡,站在漆黑的沼地裡,聽著象這樣的叫聲,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的伯父死後,在他躺着的地方,旁邊有獵狗的足跡,這些都湊在一起了。 我不認為我是個膽小鬼,華生,可是那種聲音簡直把我渾身的血都要凝住了。 您摸摸我的手!」 他的手冰涼得象一塊石頭。 「您明天就會好的。 」 「我想我已無法不使那種叫聲深印在我的腦中了。 您認為咱們現在應當怎麼辦呢?」 「咱們回去好嗎?」 「不,決不,咱們是出來捉人的,一定得幹下去。 咱們是搜尋罪犯,可是說不定正有一隻魔鬼似的獵狗在追蹤着咱們呢。 來吧!就是把所有洞穴裡的妖魔都放到沼地裡來,咱們也要堅持到底。 」* 我們在暗中跌跌撞撞地緩緩前進着,黑暗而參差不齊的山影環繞着我們,那黃色的光點依然在前面穩定地亮着。 在漆黑的夜晚,再沒有比一盞燈光的距離更能騙人了,有時那亮光好象是遠在地平線上,而有時又似乎是離我們只有幾碼遠。 可是我們終於看出它是放在什麼地方了,這時我們才知道確已距離很近了。 一支流着蠟油的蠟燭被插在一條石頭縫裡,兩面都被岩石擋住,這樣既可避免風吹,又可使除了巴斯克維爾莊園以外的其他方向都看不到。 一塊突出的花崗石遮住了我們。 於是我們就在它後面彎着腰,從石頭上面望着那作為信號的燈光。 看到一支蠟燭點在沼地的中央,而周圍卻毫無生命的跡象,確是奇事——只有一條向上直立的黃色火苗和它兩側被照得發亮的岩石。 「咱們現在怎麼辦呢?」亨利爵士悄悄地說道。 「就在這裡等着,他一定在燭光的附近。 看一看,咱們是否能夠看得到他。 」 我的話剛說出口,我們兩人就看到了他,在蠟燭附近的岩石後面探出來一張可怕的黃面孔——一張嚇人的野獸般的面孔,滿臉橫肉,骯髒不堪,長着粗硬的長鬚,亂蓬蓬的頭髮,倒很象是古代住在山邊洞穴之中的野人。 在他下面的燭光照着他的小而狡猾的眼睛,可怕地向左右黑暗之中窺探,好象是一隻聽到了獵人腳步聲的狡黠的猛獸。 顯然已有什麼東西引起了他的懷疑。 說不定是因為他還有什麼和白瑞摩私訂的暗號我們不知道,也許是那傢伙根據其他理由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妙,因為我從他那凶惡的臉上看出了恐懼的神色。 因為考慮到每一秒鐘他都可能從亮處竄開、消失在黑暗之中,所以我就跳向前去,亨利爵士也跟了上來。 正在這時,那罪犯尖聲痛罵了我們一句,便打過來一塊石頭,那石頭在遮住我們的大石上碰得粉碎。 當他跳起來轉身逃跑的時候,碰巧月光剛從雲縫裡照了下來,我一眼看到了他那矮胖而強壯的身形。 我們衝過了小山頭,那人從山坡那面疾馳而下,他一路上用山羊似的動作在亂石上跳來跳去。 如果用我那左輪手槍遠射,碰巧了就可能把他打瘸,可是我帶它來只是為了在受人攻擊的時候用以自衛,而不是用來打一個在逃的沒有武器的人的。 我們兩個都是快腿,而且受過相當好的訓練,可是,不久我們就知道已沒希望追上他了。 在月光之下,我們很久還看得見他,直到他在一座遠處小山山側的亂石中間變成了一個迅速移動着的小點。 我們跑呀跑的,直跑到疲憊不堪,可是他和我們的距離反而愈來愈大了。 最後,我們終於在兩塊大石上坐了下來,大喘着氣,眼看著他在遠處消失了。 第9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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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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