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李克用攻慈、隰,救凤翔,全忠还河中。 克用部将李嗣昭战数不利,全忠取晋、汾二州,嗣昭遁还河东。 全忠曰:「此茂贞所倚,今败矣,何能久乎?」胤复说全忠曰:「宦竖谋拥帝入蜀。 」且泣。 全忠执其手,乃定计迎天子。 会硃友宁败岐兵于莫父,居人皆入保。 全忠以精甲五万与茂贞决战,岐兵败,仆尸万馀,茂贞帐下八百人就缚,乃婴城,自夏讫冬,兵连不能解,胜败略相偿。 援军十馀壁,数为全忠扰袭,不得进,城中日困。 全忠由是取凤、鄜、坊、成、陇等州,间劫钞以佐军饷,故能不乏。 茂贞疑帝与全忠有密约,增甲士守宫殿。 初,帝至凤翔,有鸦数万栖殿树,谓之神鸦。 俄而鸦不来,人以为恐。 全诲等小人既势窘,更相怨疾,不复远虑。 时财用窭短,帝辍所御膳赐全诲等,三让,帝曰:「难得时欲同味耳。 」茂贞食鲊美,帝曰:「此后池鱼。 」茂贞曰:「臣养鱼以候天子。 」闻者皆骇。 于是全忠军攻东城,焚桥鏖战,部将李继宠出降,茂贞惧,密图诛中官以纾难。 先遗书曰:「祸乱之生,全诲首之。 变兴仓卒,故迎天子至此。 且公未至,惧它盗冯陵。 公既志辅社稷,请奉乘舆还宫,仆愿以敝赋从。 」全忠然许,然军稍薄城,大讠虖者三,岐军皆投堑,无斗意。 帝召茂贞、全诲、彦弼及宰相苏检、李继岌、继忠议,和已决,中官复沮罢。 它日,帝召茂贞等曰:「十六宅诸王日奏馁死者十三,王、公主、夫人皆间日食,今又将竭,奈何?」皆不敢对。 有卫士十馀人叩左银台门,遮全诲骂曰:「破一州,饿死者十万,徒以军容数人耳!」全诲诣茂贞叩头诉,茂贞谢曰:「士伍亦何知?」复诉于帝,帝不许。 李继昭见全诲曰:「昔杨军容破杨守亮一族,今骠骑复破吾族乎?」骂之,乃出降。 宦竖数传援军至,皆相贺,百姓笑曰:「绐我乎!」 是时,全忠合四镇兵十馀万,营垒相属,昼夜攻。 外兵诟守者曰:「劫天子贼」,守者亦诟外曰「夺天子贼」。 诸镇见崔胤檄,皆狐疑不出师,唯青州节度使王师范取兗州,袭华州,李克用攻晋州以为援。 全忠惧,围益急。 全诲等素谲险,常为全忠、胤所惮,乃请先杀之,以迎天子。 帝既恶宦人胁迁,而茂贞又其党,全忠虽外示顺,终悖逆,皆不可倚。 欲狩襄、汉,依赵匡凝,然不得去,乃定计归全忠,以纾近祸。 三年正月,茂贞请遣使谕全忠军,诏崔构挟中人郭遵诲往,既行,又命宫人宠颜驰见全忠,谕密旨,乃以蒋玄晖入卫。 二日,茂贞独见,至日旰,全诲、彦弘恨甚,逮食,不能捉匕,自见势去,计无所用,垂头丧气。 帝召韩偓见东横门,执手涕泗。 帝曰:「今先去四大恶,馀以次诛矣。 」于是内养八辈候廷中授命,每二辈以卫士十人取一首,俄而全诲、彦弘、易简、敬容皆死。 即诏第五可范为左军都尉,王知古、扬虔朗为枢密使,知古领上院,虔朗领下院。 继筠、继诲、彦弼皆伏诛,茂贞取其辎重。 是夜,诛内诸司使韦处廷等二十二人,悉以首内布囊,诏蒋玄晖、学士薛贻矩送全忠,曰:「是皆不肯使乘舆东者,既斩之矣。 」全忠大喜,遍告军中,以姚洎为岐、汴通和使。 全忠诒茂贞书曰:「宦者乘陴詈不已,曰‘禀王旨’,是乎?」茂贞惧,复诛小使李继彝等十人,于是开垒门。 全忠犹攻北垒,帝遣宠颜赐御巾箱宝器,使罢兵,又捕杀中官七十人,全忠亦使京兆诛党与百馀人。 天子入全忠军,全忠泥首素服,待罪客省,传呼彻三仗,有诏释全忠罪,使朝服见。 全忠伏地泣曰:「老臣位将相,勤王无状,使陛下及此,臣之罪也。 」帝亦呜咽,命韩偓起之,解玉带以赐,召之食。 帝顾卫兵,或有愤发者,因履系解,目全忠:「为吾系之。 」全忠跪结履,汗浃于背,而左右莫敢动。 是夜,帝三召,皆辞,硃友伦以兵卫帝。 李克用引军去,帝还京师。 胤、全忠议,尽诛第五可范等八百馀人于内侍省,哀号之声闻于路,留单弱数十人,备宫中洒扫。 胤以镇人性谨厚,即诏王镕择五十人为敕使,内诸司宦官主领者皆罢。 于是追诸道监军,所在赐死,其财产籍入之。 诏以中官胁迁状及全忠迎乘舆本末告方镇,罢监军院,咸视国初故事,以三十人为员,衣黄衣,不得养子。 内诸司皆归省若寺,两军内外八镇兵悉属六军。 全忠还汴州,帝以第五可范等无辜,颇悼之,为文以祭。 自是宣传诏命,皆以宫人。 始,刘季述专废立,中人皆与闻。 帝反正,诛季述及薛齐偓数族而已,馀贷不问;又悔之,后稍稍诛夷,群宦浸不安。 时帝惩幽辱,能励心庶政,数召见群臣问治道,有志中兴,而全诲、胤争权,外召强臣,劫本朝以相吞啮,卒用关东军穷讨暴诛,君侧虽清,而全忠势遂张,帝卒弑死,唐室以亡,其祸本于全诲、彦弘云。 赞曰:袁绍诛常侍以逞,而曹操移汉;崔丞相血军容甘心焉,而硃温篡唐。 大抵假威柄于外,以内攘奸人,则大臣专,王室卑矣。 汉、唐相去五百岁,产乱取亡犹蹈一辙,非天所废,而人谋洄刺乃然邪! 列传第一百三十四 酷吏 太宗定天下,留心听断,著令:州县论死三覆奏,京师五覆奏。 狱已决,尚芋然为彻膳止乐。 至晚节 ,天下刑几措。 是时州县有良吏,无酷吏。 武后乘高、中懦庸,盗攘天权,畏下异已,欲胁制群臣,椔翦宗支,故纵使上飞变,构大狱。 时四方上变事者,皆给公乘,所在护送,至京师,禀于客馆,高者蒙封爵,下者被赉赐,以劝天下。 于是索元礼、来俊臣之徒,揣后密旨,纷纷并兴,泽吻磨牙,噬绅缨若狗豚然,至叛脔臭达道路,冤血流离刀锯,忠鲠贵强之臣,朝不保昏。 而后因以自肆,不出帏闼,而天命已迁,犹虑臣下弗惩,而六道使始出矣。 至载初,右台御史周矩谏后曰:「凶人告讦,遂以为常,推劾之吏,以嶮责痛诋为功,凿空投隙,相矜以残,泥耳笼首,枷楔兼暴,拉胁签爪,县发熏目,号曰‘狱持’。 昼禁食,夜禁寐,敲扑撼摇,使不得瞑,号曰‘宿囚’。 人苟赊死,何求不得?陛下不谅,试取告牒判无验者,使推其情,有司必上下其手,希合盛旨。 今举朝胁息,谓陛下朝与为密,夕与为雠,一罹摄逮,便与妻子决。 且周用仁昌,秦用刑亡。 惟陛下察之。 」后寤,狱乃稍息,而酷吏浸浸以罪去。 第78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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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
第78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