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曹操見雲長斬了顏良,倍加欽敬,表奏朝廷,封雲長為漢壽亭侯,鑄印送關公。 忽報袁紹又使大將文醜渡黃河,已據延津之上。 操乃先使人移徙居民于西河,然後自領兵迎之;傳下將令:以後軍為前軍,以前軍為後軍;糧草先行,軍兵在後。 呂虔曰:「糧草在先,軍兵在後,何意也?」操曰:「糧草在後,多被剽掠,故令在前。 」虔曰:「倘遇敵軍劫去,如之奈何?」操曰:「且待敵軍到時,卻又理會。 」虛心疑未決。 操令糧食輜重沿河塹至延津。 操在後軍,聽得前軍發喊,急教人看時,報說:「河北大將文醜兵至,我軍皆棄糧草,四散奔走。 後軍又遠,將如之何?」操以鞭指南阜曰:「此可暫避。 」人馬急奔土阜。 操令軍士皆解衣卸甲少歇,盡放其馬。 文醜軍掩至。 眾將曰:「賊至矣!可急收馬匹,退回白馬!」荀攸急止之曰:「此正可以餌敵,何故反退?」操急以目視荀攸而笑。 攸知其意,不復言。 文醜軍既得糧草車仗,又來搶馬。 軍士不依隊伍,自相雜亂。 曹操卻令軍將一齊下土阜擊之,文醜軍大亂。 曹兵圍裹將來,文醜挺身獨戰,軍士自相踐踏。 文醜止遏不住,只得撥馬回走。 操在土阜上指曰:「文醜為河北名將、誰可擒之?」張遼、徐晃飛馬齊出,大叫:「文醜休走!」文醜回頭見二將趕上,遂按住鐵槍,拈弓搭箭,正射張遼。 徐晃大叫:「賊將休放箭!」張遼低頭急躲,一箭射中頭盔,將簪纓射去。 遼奮力再趕,坐下戰馬,又被文醜一箭射中面頰。 那馬跪倒前蹄,張遼落地。 文醜回馬復來,徐晃急輪大斧,截住廝殺。 只見文醜後面軍馬齊到,晃料敵不過,撥馬而回。 文醜沿河趕來。 忽見十餘騎馬,旗號翩翻,一將當頭提刀飛馬而來,乃關雲長也,大喝:「賊將休走!」與文醜交馬,戰不三合,文醜心怯,撥馬繞河而走。 關公馬快,趕上文醜,腦後一刀,將文醜斬下馬來。 曹操在土阜上,見關公砍了文醜,大驅人馬掩殺。 河北軍大半落水,糧草馬匹仍被曹操奪回。 雲長引數騎東衝西突。 正殺之間,劉玄德領三萬軍隨後到。 前面哨馬探知,報與玄德云:「今番又是紅面長髯的斬了文醜。 」玄德慌忙驟馬來看,隔河望見一簇人馬,往來如飛,旗上寫着「漢壽亭侯關雲長」七字。 玄德暗謝天地曰:「原來吾弟果然在曹操處!」欲待招呼相見,被曹兵大隊擁來,只得收兵回去。 袁紹接應至官渡,下定寨柵。 郭圖、審配入見袁紹,說:「今番又是關某殺了文醜,劉備佯推不知。 」袁紹大怒,罵曰:「大耳賊焉敢如此!」少頃,玄德至,紹令推出斬之。 玄德曰:「某有何罪?」紹曰:「你故使汝弟又壞我一員大將,如何無罪?」玄德曰:「容伸一言而死:曹操素忌備,今知備在明公處,恐備助公,故特使雲長誅殺二將。 公知必怒。 此借公之手以殺劉備也。 願明公思之。 」袁紹曰:「玄德之言是也。 汝等幾使我受害賢之名。 」喝退左右,請玄德上帳而坐。 玄德謝曰:「荷明公寬大之恩,無可補報,欲令一心腹人持密書去見雲長,使知劉備消息,彼必星夜來到,輔佐明公,共誅曹操,以報顏良、文醜之仇,若何?」袁紹大喜曰:「吾得雲長,勝顏良、文醜十倍也。 」玄德修下書札,未有人送去。 紹令退軍武陽,連營數十里,按兵不動。 操乃使夏侯惇領兵守住官渡隘口,自己班師回許都,大宴眾官,賀雲長之功。 因謂呂虔曰:「昔日吾以糧草在前者,乃餌敵之計也。 惟荀公達知吾心耳。 」眾皆歎服。 正飲宴間,忽報:「汝南有黃巾劉闢、龔都,甚是猖獗。 曹洪累戰不利,乞遣兵救之。 」雲長聞言,進曰:「關某願施犬馬之勞,破汝南賊寇。 」操曰:「雲長建立大功,未曾重酬,豈可復勞征進?」公曰:「關某久閒,必生疾病。 願再一行。 」曹操壯之,點兵五萬,使于禁、樂進為副將,次日便行。 荀彧密謂操曰:「雲長常有歸劉之心,倘知消息必去,不可頻令出征。 」操曰:「今次收功,吾不復教臨敵矣。 」 且說雲長領兵將近汝南,紮住營寨。 當夜營外拿了兩個細作人來。 雲長視之,內中認得一人,乃孫乾也。 關公叱退左右,問乾曰:「公自潰散之後,一向蹤跡不聞,今何為在此處?」乾曰:「某自逃難,飄泊汝南,幸得劉闢收留。 今將軍為何在曹操處?未識甘、糜二夫人無恙否?」關公因將上項事細說一遍。 乾曰:「近聞玄德公在袁紹處,欲往投之,未得其便。 今劉、龔二人歸順袁紹,相助攻曹。 天幸得將軍到此,因特令小軍引路,教某為細作,來報將軍。 來日二人當虛敗一陣,公可速引二夫人投袁紹處,與玄德公相見。 」關公曰:「既兄在袁紹處,吾必星夜而往。 但恨吾斬紹二將,恐今事變矣。 」乾曰:「吾當先往探彼虛實,再來報將軍。 」公曰:「吾見兄長一面,雖萬死不辭。 今回許昌,便辭曹操也。 」當夜密送孫乾去了。 次日,關公引兵出,龔都披掛出陣。 關公曰:「汝等何故背反朝廷?」都曰:「汝乃背主之人,何反責我?」關公曰:「我何為背主?」都曰:「劉玄德在袁本初處,汝卻從曹操,何也?」關公更不打話,拍馬舞刀向前。 龔都便走,關公趕上。 都回身告關公曰:「故主之恩,不可忘也。 公當速進,我讓汝南。 」關公會意,驅軍掩殺。 劉、龔二人佯輸詐敗,四散去了。 雲長奪得州縣,安民已定,班師回許昌。 曹操出郭迎接,賞勞軍士。 宴罷,雲長回家,參拜二嫂于門外。 甘夫人曰:「叔叔西番出軍,可知皇叔音信否?」公答曰:「未也」。 關公退,二夫人于門內痛哭曰:「想皇叔休矣!二叔恐我妹妹煩惱,故隱而不言。 」正哭間,有一隨行老軍,聽得哭聲不絶,于門外告曰:「夫人休哭,主人現在河北袁紹處。 」夫人曰:「汝何由知之?」軍曰:「跟關將軍出征,有人在陣上說來。 」夫人急召雲長責之曰:「皇叔未嘗負汝,汝今受曹操之恩,頓忘舊日之義,不以實情告我,何也?」關公頓首曰:「兄今委實在河北。 未敢教嫂嫂知者,恐有泄漏也。 事須緩圖,不可欲速。 」甘夫人曰:「叔宜上緊。 」公退,尋思去計,坐立不安。 原來于禁探知劉備在河北,報與曹操。 操令張遼來探關公意。 關公正悶坐,張遼入賀曰:「聞兄在陣上知玄德音信,特來賀喜。 」關公曰:「故主雖在,未得一見,何喜之有!」遼曰:「兄與玄德交,比弟與兄交何如?」公曰:「我與兄,朋友之交也;我與玄德,是朋友而兄弟、兄弟而主臣者也:豈可共論乎?」遼曰:「今玄德在河北,兄往從否?」關公曰:「昔日之言,安肯背之!文遠須為我致意丞相。 」張遼將關公之言,回告曹操,操曰:「吾自有計留之。 」 第5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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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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