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領眾出城三十里,接着呂布,並馬入城。 都到州衙廳上,講禮畢,坐下。 布曰:「某自與王司徒計殺董卓之後,又遭傕、汜之變,飄零關東,諸侯多不能相容。 近因曹賊不仁,侵犯徐州,蒙使君力救陶謙,布因襲兗州以分其勢;不料反墮奸計,敗兵折將。 今投使君,共圖大事,未審尊意如何?」玄德曰:「陶使君新逝,無人管領徐州,因令備權攝州事。 今幸將軍至此,合當相讓。 」遂將牌印送與呂布。 呂布卻待要接,只見玄德背後關、張二公各有怒色。 布乃佯笑曰:「量呂布一勇夫,何能作州牧乎?」玄德又讓。 陳宮曰:「強賓不壓主,請便君勿疑。 」玄德方止。 遂設宴相待,收拾宅院安下。 次日,呂布回席請玄德,玄德乃與關、張同往。 飲酒至半酣,布請玄德入後堂,關、張隨入。 布令妻女出拜玄德。 玄德再三謙讓。 布曰:「賢弟不必推讓。 」張飛聽了,瞋目大叱曰:「我哥哥是金枝玉葉,你是何等人,敢稱我哥哥為賢弟!你來!我和你鬥三百合!」玄德連忙喝住,關公勸飛出。 玄德與呂布陪話曰:「劣弟酒後狂言,兄勿見責。 」布默然無語。 須臾席散。 布送玄德出門,張飛躍馬橫槍而來,大叫:「呂布!我和你並三百合!」玄德急令關公勸止。 次日,呂布來辭玄德曰:「蒙使君不棄,但恐令弟輩不能相容。 布當別投他處。 」玄德曰:「將軍若去,某罪大矣。 劣弟冒犯,另日當今陪話。 近邑小沛,乃備昔日屯兵之處。 將軍不嫌淺狹,權且歇馬,如何?糧食軍需,謹當應付。 」呂布謝了玄德,自引軍投小沛安身去了。 玄德自去埋怨張飛不題。 卻說曹操平了山東,表奏朝廷,加操為建德將軍費亭侯。 其時李傕自為大司馬,郭汜自為大將軍,橫行無忌,朝廷無人敢言。 太尉楊彪、大司農朱儁暗奏獻帝曰:「今曹操擁兵二十餘萬,謀臣武將數十員,若得此人扶持社稷,剿除奸黨,天下幸甚。 」獻帝泣曰:「朕被二賊欺凌久矣!若得誅之,誠為大幸!」彪奏曰:「臣有一計:先令二賊自相殘害,然後詔曹操引兵殺之,掃清賊黨,以安朝廷。 」獻帝曰:「計將安出?」彪曰:「聞郭汜之妻最妒,可令人于汜妻處用反間計,則二賊自相害矣。 」帝乃書密詔付楊彪。 彪即暗使夫人以他事入郭汜府,乘間告汜妻曰:「聞郭將軍與李司馬夫人有染,其情甚密。 倘司馬知之,必遭其害。 夫人宜絶其往來為妙。 」汜妻訝曰:「怪見他經宿不歸!卻幹出如此無恥之事!非夫人言,妾不知也。 當慎防之。 」彪妻告歸,汜妻再三稱謝而別。 過了數日,郭汜又將往李傕府中飲宴。 妻曰:「傕性不測,況今兩雄不併立,倘彼酒後置毒,妾將奈何?」汜不肯聽,妻再三勸住。 至晚間,傕使人送酒筵至。 汜妻乃暗置毒于中,方始獻入,汜便欲食。 妻曰:「食自外來,豈可便食?」乃先與犬試之,犬立死。 自此汜心懷疑。 一日朝罷,李傕力邀郭汜赴家飲宴。 至夜席散,汜醉而歸,偶然腹痛。 妻曰:「必中其毒矣!」急令將糞汁灌之,一吐方定。 汜大怒曰:「吾與李共圖大事,今無端欲謀害我,我不先發,必遭毒手。 」遂密整本部甲兵,欲攻李傕。 早有人報知傕。 傕亦大怒曰:「郭阿多安敢如此!」遂點本部甲兵,來殺郭汜。 兩處合兵數萬,就在長安城下混戰,乘勢擄掠居民。 傕侄李暹引兵圍住宮院,用車二乘,一乘載天子,一乘載伏皇后,使賈詡、左靈監押車駕;其餘宮人內侍,並皆步走。 擁出後宰門,正遇郭汜兵到,亂箭齊發,射死宮人不知其數。 李傕隨後掩殺,郭汜兵退,車駕冒險出城,不由分說,竟擁到李傕營中。 郭汜領兵入官,盡搶擄宮嬪采女入營,放火燒宮殿。 次日,郭汜知李傕劫了天子,領軍來營前廝殺。 帝后都受驚恐。 後人有詩嘆之曰:「光武中興興漢世,上下相承十二帝。 桓靈無道宗社墮,閹臣擅權為叔季。 無謀何進作三公,欲除社鼠招奸雄。 豺獺雖驅虎狼入,西州逆豎生淫凶。 王允赤心托紅粉,致令董呂成矛盾。 渠魁殄滅天下寧,誰知李郭心懷憤。 神州荊棘爭奈何,六宮饑饉愁干戈。 人心既離天命去,英雄割據分山河。 後王規此存兢業,莫把金甌等閒缺。 生靈糜爛肝腦涂,剩水殘山多怨血。 我觀遺史不勝悲,今古茫茫嘆黍離。 人君當守苞桑戒,太阿誰執全綱維。 」 卻說郭汜兵到,李傕出營接戰。 汜軍不利,暫且退去。 傕乃移帝后車駕于郿塢,曰:「逆賊直如此相欺!」侍中楊琦急奏曰:「傕性殘暴。 事勢至此,陛下且忍之,不可攖其鋒也。 」帝乃低頭無語,淚盈袍袖。 忽左右報曰:「有一路軍馬,槍刀映日,金鼓震天,前來救駕。 」帝教打聽是誰,乃郭汜也。 帝心轉憂。 只聞塢外喊聲大起,原來李傕引兵出迎郭汜,鞭指郭汜而罵曰:「我待你不薄,你如何謀害我!」汜曰:「爾乃反賊,如何不殺你!」傕曰:「我保駕在此,何為反賊?」汜曰:「此乃劫駕,何為保駕?」曰:「不須多言!我兩個各不許用軍士,只自並輸贏。 贏的便把皇帝取去罷了。 」二人便就陣前廝殺。 戰到十合。 不分勝負。 只見楊彪拍馬而來,大叫:「二位將軍少歇!老夫特邀眾官,來與二位講和。 」傕、汜乃各自還營。 楊彪與朱儁會合朝廷官僚六十餘人,先詣郭汜營中勸和。 郭汜竟將眾官盡行監下。 眾官曰:「我等為好而來,何乃如此相待?」汜曰:「李傕劫天子,偏我劫不得公卿!」楊彪曰:「一劫天子,一劫公卿,意欲何為?」汜大怒,便拔劍欲殺彪。 中郎將楊密力勸,汜乃放了楊彪、朱儁,其餘都監在營中。 彪謂儁曰:「為社稷之臣,不能匡君救主,空生天地間耳!」言訖,相抱而哭,昏絶于地。 儁歸家成病而死。 自此之後,傕、汜每日廝殺,一連五十餘日,死者不知其數。 第2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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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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