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劉季述幽昭宗于東內,以德王監國。 季述畏全忠之強,不敢殺胤,但罷知政事,落使務,守本官而已。 胤復致書於全忠,請出師反正。 故全忠令大將張存敬急攻晉絳河中。 胤以天子幽囚,諸侯觀釁,有神策軍巡使孫德昭者,頗怒季述之廢立,胤伺知之,令判官石戩與德昭游,伺其深意。 每酒酣,德昭泣下,戩知其誠,乃與之謀曰:「今中外大臣,自廢立已來,無不含怒。 至于軍旅,亦懷憤惋。 今謀反者,獨季述、仲先耳。 足下誅此二豎,復帝寶位,垂名萬代,今正其時。 持疑不斷,則功落他人之手也!」德昭謝曰:「予軍吏耳,社稷大計,不敢自專。 如相公委使,不敢避也。 」胤乃割衣帶,手書以通其意。 十二月晦,德昭伏兵誅季述。 昭宗反正,胤進位司空,復知政事,兼領度支、鹽鐵、三司等使。 明年夏,硃全忠攻陷河中、晉絳,進兵至同華。 中尉韓全誨以胤交結全忠,慮汴軍逼京師,請罷知政事,落使務。 其年冬,全誨挾帝幸鳳翔。 胤怨帝廢黜,不扈從,遣使告全忠,請于岐陽迎駕,令太子太師盧知猷率百官迎全忠入京師。 初,全忠至華州,遣掌書記裴鑄人奏鳳翔,言欲以兵士迎駕。 及入京師,又上表曰: 臣獨兼四鎮,迨事兩朝,分數千里之封疆,受二十年之恩渥。 微同物類,猶解感知,忝齒人倫,寧忘報效?臣昨將兵士,奔赴闕庭,尋過京畿,遠迎車駕。 初因幕吏,面奉德音;尋有宰臣,頻飛密札。 或以京都紛擾,委制置於中朝;或以鑾輅播遷,俾奉迎于近甸。 臣是以遠離籓鎮,不憚疲勞。 昨奉詔書,兼宣口敕,令臣速抽兵士,且歸本籓,仍遣百官,俾赴行在。 睹綸言于鳳紙,若面丹墀;認禦札于龍衣,如親翠蓋。 然知從來書詔,出自宰臣,每降宣傳,皆非聖旨。 致臣誤將師旅,遽入關畿,比令迎駕之行,翻掛脅君之過。 臣今見與茂貞要約,釋兩地猜嫌,早致萬乘歸京,以副八紘懇望。 其宰臣百官已下,非臣輒有阻留,伏乞詔赴行朝,以備還駕。 昭宗得全忠表,怒胤尤甚。 是月二十六日詔曰: 食君之祿,合務于盡忠;秉國之鈞,宜思于致理。 其有疊膺異渥,繼執重權,遽萌狂悖之心,忽構傾危之計,人知不可,天固難容。 扶危定亂致理功臣、開府儀同三司、守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充太清宮使、弘文館大學士、延資庫使、諸道鹽鐵轉運等使、判度支、上柱國、魏國公、食邑五千戶崔胤,奕葉公台,蟬聯珪組。 冠歲名升于甲乙,壯年位列于公卿,趣向有聞,行藏可尚。 朕采於群議,詢彼輿情,有冀小康,遂登大用。 殊不知漏卮難滿,小器易盈,曾無報國之心,但作危邦之計,四居極位,一無可稱。 豈有都城,合聚兵甲,暗養死士,將亂國經。 聚貔武以保其一坊,致刁斗遠連于右輔。 始則將京兆府官錢委元規召卒,後則用度支使榷利令陳班聚兵;事去公朝,權歸私室。 百闢休戚,由其顧眄之間;四方是非,系彼指呼之際。 令狐渙奸纖有素,操守無堪,用作腹心,共張聲勢。 遂令濫居深密,日在禁闈,罔惑朕躬,偽行書詔。 致茲播越,職爾之由。 豈有權重位崇,恩深獎厚,曾無惕厲,轉恣睢盱,顯構外兵,將圖不軌! 朕以庶士流散,兵革繁多,遂命宰臣,與之商議。 五降內使,一貢表章,堅臥不來,拒召如此。 況又拘留庶吏,廢闕晨趨。 人既奔驚,朕須巡幸。 果見兵纏輦轂,火照宮闈,煙塵漲天,干戈匝野。 致朕奔迫,及于岐陽。 翠輦未安,鐵騎旋至,圍逼行在,焚燒屋廬。 睹此阽危,咎將誰執?近者全忠章表,兼遣幕吏敷陳,言宰臣繼飛密緘,促其兵士西上,靜詳構扇,孰測苞藏,無功及人,為國生事。 于戲!君人之道,委之宰衡,庶務殷繁,豈能親理?盡將機事,付爾主張,負我何多,構亂至此!仍存大體,不謂無恩。 可責授朝散大夫,守工部尚書。 初,天復反正之後,宦官尤畏胤,事無大小咸稟之。 每內殿奏對,夜則繼之以燭。 常說昭宗請盡誅內官,但以宮人掌內司事。 中尉韓全誨、張弘彥、袁易簡等伺知之,于帝前求哀請命,乃詔胤密事進囊封,勿更口奏。 宦官無由知其謀,乃求知書美婦人進內,以偵陰事。 由是胤謀頗泄。 宦官每相聚流涕,愈不自安。 故全誨等為劫幸之謀,由胤忌嫉之太過也。 及全忠攻鳳翔,胤寓居華州,為全忠畫圖王之策。 天復二年,全忠自岐下還河中,胤迎謁于渭橋,捧卮上壽,持板為全忠唱歌,仍自撰歌辭,贊其功業。 三年,李茂貞殺韓全誨等,與全忠通和,昭宗急詔征胤赴行在。 凡四降詔,三賜硃書禦札,稱病不赴。 及帝出鳳翔,胤乃迎于中路,即日降制,複舊官,知政事,進位司徒,兼判六軍諸衛事。 仍詔移家入左軍,賜帳幄器用十車。 胤奏京兆尹鄭元規為六軍副使。 胤與全忠奏罷左右神策、內諸司等使及諸道監軍、副監、小使。 內官三百餘人,同日斬之於內侍省。 諸道監軍,隨處斬首以聞。 昭宗初幸鳳翔,命盧光啟、韋貽范、蘇檢等作相;及還京,胤皆貶斥之。 又貶陸扆為沂王傅,王溥太子賓客,學士薛貽矩夔州司戶,韓亻屋濮州司戶,姚洎景王府諮議。 應從幸群官,貶逐者三十餘人。 唯用裴贄為相,以其孤立易制也。 內官既盡屠戮,諸使悉罷,天子宣傳詔命,惟令宮人寵顏等宣事。 而欺君蠹國,所不忍聞。 胤所悅者闒茸下輩,所惡者正人君子。 人人悚懼,朝不保夕。 其年十月,全忠子友倫宿衛京師,因擊鞠墜馬而卒。 全忠愛之,殺會鞠者十餘人,而疑胤陰謀,由是怒胤。 初,天子還宮,全忠東歸,胤以事權在己,慮全忠急於篡代,乃與鄭元規謀招致兵甲,以扞茂貞為辭。 全忠知其意,從之。 胤毀城外木浮圖,取銅鐵為兵仗。 全忠令汴州軍人入關應募者數百人。 及友倫死,全忠怒,遣其子宿衛軍使友諒誅胤,而應募者突然而出。 四年正月初,貶太子賓客,尋為汴軍所殺。 胤傾險樂禍,外示寬宏。 初拜平章事,其季父安潛謂所親曰:「吾父兄刻苦樹立門戶,一旦終當為緇郎所壞。 」果如其言。 胤累加至侍中,封魏國公。 初,硃全忠雖竊有河南方鎮,憚河朔、河東,未萌問鼎之志。 及得胤為鄉導,乃電擊潼關,始謀移國。 自古與盜合從,覆亡宗社,無如胤之甚也。 子有鄰。 崔珙,博陵安平人。 祖懿。 父頲,貞元初進士登第。 元和初累官至少府監。 四年,出為同州刺史,卒。 頲有子八人,皆至達官,時人比漢之荀氏,號曰「八龍」。 第38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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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第38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