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曆元年十一月,度疏請入覲京師。 明年正月,度至,帝禮遇隆厚,數日,宣制復知政事。 而逢吉黨有左拾遺張權輿者,尤出死力。 度自興元請入朝也,權輿上疏曰:「度名應圖讖,宅據岡原,不召自來,其心可見。 」先是奸黨忌度,作謡辭云:「非衣小兒坦其腹,天上有口被驅逐。 」「天口」言度嘗平吳元濟也。 又帝城東西,橫亙六崗,合《易象乾》卦之數。 度平樂裡第,偶當第五崗,故權輿取為語辭。 昭愍雖少年,深明其誣謗,獎度之意不衰,奸邪無能措言。 時昭愍欲行幸洛陽,宰相李逢吉及兩省諫官,累疏論列,帝正色曰:「朕去意已定。 其從官宮人,悉令自備糗糧,不勞百姓供饋。 」逢吉頓首言曰:「東都千里而近,宮闕具存,以時巡遊,固亦常典。 但以法駕一動,事須備儀,千乘萬騎,不可減省。 縱不費用絶廣,亦須豐儉得宜,豈可自備糗糧,頓失大體?今干戈未甚戢,邊鄙未甚寧,恐人心動搖,伏乞稍回宸慮。 」帝不聽,令度支員外郎盧貞往東都已來,檢計行宮及洛陽大內。 朝廷方懷憂恐,會度自興元來,因延英奏事,帝語及巡幸。 度曰:「國家營創兩都,蓋備巡幸。 然自艱難已來,此事遂絶。 東都宮闕及六軍營壘、百司廨署,悉多荒廢。 陛下必欲行幸,亦須稍稍修葺。 一年半歲後,方可議行。 」帝曰:「群臣意不及此,但云不合去。 若如卿奏,不行亦得止後期。 」旋又硃克融、史憲誠各請以丁匠五千,助修東都,帝遂停東幸。 幽州硃克融執留賜春衣使楊文端,奏稱衣段疏薄;又奏今歲三軍春衣不足,擬于度支請給一季春衣,約三十萬端匹;又請助丁匠五千修東都。 上憂其不遜,問宰臣曰:「克融所奏,如何處分?我欲遣一重臣往宣慰,便索春衣使,可乎?」度對曰:「克融家本凶族,無故又行凌悖,必將滅亡,陛下不足為慮。 譬如一豺虎,于山林間自吼自躍,但不以為事,則自無能為。 此賊只敢於巢穴中無禮,動即不得。 今亦不須遣使宣慰,亦不要索所留敕使,但更緩旬日已來,與一詔云:『聞中官到彼稍失去就,待到,我當有處分。 所賜卿春衣,有司製造不謹,我甚要知之,已令科處。 』所請丁匠五千人及兵馬赴東都,固是虛語。 臣料賊中,必出不得,今欲直挫其奸意,即報云:『卿所請丁匠修宮闕,可速遣來,已敕魏博等道,令所在排比供擬。 』料得此詔,必章惶失計。 若未能如此,猶示含容,則報云:『東都宮闕,所要修葺,事在有司,不假卿遣丁匠遠來。 又所言三軍春衣,自是本道常事。 比來朝廷或有事賜與,皆緣征發,須是優恩,若尋常則無此例。 我固不惜三二十萬端疋,只是事體不可獨與范陽。 卿宜知悉。 』只如此處分即得,陛下更不要介意。 」上從之,遂進詔章,至皆如度所料。 不旬日,幽州殺克融並其二子。 時帝童年驕縱,倦接群臣。 度從容奏曰:「比者,陛下每月約六七度坐朝。 天下人心,無不知陛下躬親庶政,乃至河北賊臣遠聞,亦皆聳聽。 自兩月已來,入閣開延英稍稀,或恐大段公事須稟睿謀者,有所擁滯。 伏冀陛下乘涼數坐,以廣延問。 伏以頤養聖躬,在於順適時候。 若飲食有節,寢興有常,四體唯和,萬壽可保。 道書云:『春夏早起,取鷄鳴時;秋冬晏起,取日出時。 』蓋在陽則欲及陰涼,在陰則欲及溫暖。 今陛下憂勤庶政,親覽萬機,每禦延英,召臣等奏對,方屬盛夏,宜在清晨。 如至巳午之間,即當炎赫之際,雖日昃忘食,不憚其勞,仰瞻扆旒,亦似煩熱。 臣等已曾陳論,切望聽納。 」自後,視事稍頻。 未幾,兼領度支。 屬盜起禁闈,宮車晏駕,度與中貴人密謀,誅劉克明等,迎江王立為天子。 以功加門下侍郎、集賢殿大學士、太清宮使,余如故。 以贊導之勛,進階特進。 時滄景節度使李全略死,其子同捷竊弄兵柄,以求繼襲。 度請行誅伐,踰年而同捷誅。 因拜疏上陳調兵食非宰相事,請歸諸有司。 詔從之。 賜實封三百戶。 度年高多病,上疏懇辭機務,恩禮彌厚。 文宗遣禦醫診視,日令中使撫問。 四年六月,詔曰: 昔漢以孔光降置幾之詔,晉以鄭沖申奉冊之命。 雖優隆耆德,顯重元臣,而議政不及于諮詢,用禮止在於安逸。 朕勤求至理,所寶唯賢,顧諟舊勞,敢不加敬。 由是委宰制於大政,釋參決於繁務。 時因聽斷,誠望弼諧,遷秩上公,式是殊寵。 特進、守司徒、兼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充集賢殿大學士、上柱國、晉國公、食邑三千戶、食實封三百戶裴度,稟河岳之英靈,受乾坤之間氣;珪璋特達,城府洞開。 外茂九功,內苞一德。 器為社稷之鎮,才實邦國之楨。 故能祗事累朝,宣融景化。 在憲宗時,掃滌區宇,爾則有出車殄寇之勛;在穆宗時,混同文軌,爾則有參戎入輔之績;在敬宗時,阜康兆庶,爾則有活國庇人之勤。 迨弼朕躬,總齊方夏,爾則有弔伐底寧之力。 皆不遺廟算,布在簡編,功利及人,不可悉數。 而朝論益重,我心實知。 方用皋陶之謨,適值留侯之疾,瀝懇牢讓,備列奏章,塞詔上言,動形顏色。 果聞勿藥之喜,更俟調鼎之功,而體力未和,音容尚阻。 不有優崇之命,孰彰寵待之恩?宜其協贊機衡,弘敷教典;論道而儀刑卿士,宣德而鎮撫華夷。 嗇養精神,保綏福履,為國元老,毗予一人。 可司徒、平章軍國重事,待疾損日,每三日、五日一度入中書。 散官勛封實封如故。 仍備禮冊命。 度表辭曰:「伏以公台崇禮,典冊盛儀,庸臣當之,實謂忝越。 況累承寵命,亦為便蕃,前後三度,已行此禮。 令臣猶參樞近,竊懼無以弼諧,重此勞煩,有靦面目。 伏乞天恩且課臣效官,責臣實事,冊命之儀,特賜停罷。 則素餐高位,空負恥于中心;弁冕輕車,免譏誚于眾口。 」優詔從之。 九月,加守司徒、兼侍中、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度觀察、臨漢監牧等使。 度素稱堅正,事上不回,故累為奸邪所排,幾至顛沛。 及晚節,稍浮沉以避禍。 初,度支鹽鐵使王播,廣事進奉以希寵,度亦掇拾羨餘以效播,士君子少之。 復引韋厚叔、南卓為補闕拾遺,俾彌縫結納,為目安之計。 而後進宰相李宗閔、牛僧孺等不悅其所為,故因度謝病罷相位,復出為襄陽節度。 第35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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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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