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臣曰:穆秘監之剛正不奪,如寒松倚岩,千丈勁節。 而竇容州之敢決,如鷙鳥逐雀,英氣動人,岩穴之流,罕能及此。 然矯激過當,君子不為。 如塤如篪,不通不介,士行之美,崔氏諸子有焉。 建、遜之貞方,戎、放之道義,元和已來,稱為令族,宜哉! 贊曰:穆之贊、質,竇之常、群,跡參時傑,氣爽人文。 二李英英,四崔濟濟。 薛氏三門,難兄難弟。 列傳第一百六 ○于頔 韓弘 子公武 弘弟充 李質附 王智興 子晏平 晏宰 于頔,字允元,河南人也,周太師燕文公謹之後也。 始以廕補千牛,調授華陰尉,黜陟使劉灣闢為判官。 又以櫟陽主簿攝監察御史,充入蕃使判官。 再遷司門員外郎,兼侍御史,賜紫。 充入西蕃計會使,將命稱旨,時論以為有出疆專對之能。 歷長安縣令、駕部郎中。 出為湖州刺史。 因行縣至長城方山,其下有水曰西湖,南朝疏鑿,溉田三千頃,久堙廢。 頔命設堤塘以復之,歲獲粳稻蒲魚之利,人賴以濟。 州境陸地褊狹,其送終者往往不掩其棺槥,頔葬朽骨凡十餘所。 改蘇州刺史,浚溝瀆,整街衢,至今賴之。 吳俗事鬼,頔疾其淫祀廢生業,神宇皆撤去,唯吳太伯、伍員等三數廟存焉。 雖為政有績,然橫暴已甚,追憾湖州舊尉,封杖以計強決之。 觀察使王緯奏其事,德宗不省。 及後頔累遷,乃與緯書曰:「一蒙惡奏,三度改官。 」由大理卿遷陝虢觀察使。 自以為得志,益恣威虐。 官吏日加科罰,其惴恐重足一跡。 掾姚峴不勝其虐,與其弟泛舟于河,遂自投而死。 貞元十四年,為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度觀察。 地與蔡州鄰。 吳少誠之叛,頔率兵赴唐州,收吳房、朗山縣,又破賊于濯神溝。 於是廣軍籍,募戰士,器甲犀利,僴然專有漢南之地。 小失意者,皆以軍法從事。 因請升襄州為大都督府,府比鄆、魏。 時德宗方姑息方鎮,聞頔事狀,亦無可奈何,但允順而已。 頔奏請無不從。 於是公然聚斂,恣意虐殺,專以凌上威下為務。 鄧州刺史元洪,頔誣以臓罪奏聞,朝旨不得已為流端州,命中使監焉。 至隋州棗陽縣,頔命部將領士卒數百人,劫洪至襄州,拘留之。 中使奔歸京師。 德宗怒,笞之數十。 頔又表洪其責太重,復降中使景忠信宣旨慰諭。 遂除洪吉州長史,然後洪獲赴謫所。 又怒判官薛正倫,奏貶峽州長史。 及敕下,頔怒已解,復奏請為判官,德宗皆從之。 正倫卒,未殯,頔以兵圍其宅,令孽男逼娶其嫡女。 頔累遷至左仆射、平章事、燕國公。 俄而不奉詔旨,擅總兵據南陽,朝廷幾為之旰食。 及憲宗即位,威肅四方,頔稍戒懼。 以第四子季友求尚主。 憲宗以長女永昌公主降焉。 其第二子方,屢諷其父歸朝入覲,冊拜司空、平章事。 元和中,內官梁守謙掌樞密,頗招權利。 有梁正言者,勇于射利,自言與守謙宗盟情厚,頔子敏與之遊處。 正言取頔財賄,言賂守謙,以求出鎮。 久之無效,敏責其貨于正言。 乃誘正言之僮,支解棄于溷中。 八年春,敏奴王再榮詣銀台門告其事,即日捕頔孔目官沈璧、家僮十餘人,于內侍獄鞫問。 尋出付台獄,詔御史中丞薛存誠、刑部侍郎王播、大理卿武少儀為三司使按問,乃搜死奴于其第,獲之。 頔率其男贊善大夫正、駙馬都尉季友,素服單騎,將赴闕下,待罪于建福門。 門司不納,退于街南,負牆而立,遣人進表。 閣門使以無引不受,日沒方歸。 明日,復待罪于建福門。 宰相喻令還第,貶為恩王傅。 敏長流雷州,錮身發遣。 殿中少監、駙馬都尉季友,追奪兩任官階,令其家循省。 左贊善大夫正、秘書丞方並停見任。 孔目官沈璧決四十,配流封州。 奴犀牛與劉干同手殺人,宜付京兆府決殺。 敏行至商山賜死。 梁正言、僧鑒虛並付京兆府決殺。 頔其年十月,改授太子賓客。 十年,王師討淮、蔡,諸侯貢財助軍。 頔進銀七千兩、金五百兩、玉帶二,詔不納,復還之。 十三年,頔表求致仕。 宰臣擬授太子少保,御筆改為太子賓客。 其年八月卒,贈太保,謚曰「厲」。 其子季友從獵苑中,訴于穆宗,賜謚曰「思」。 右丞張正甫封敕,請還本謚。 右補闕高鉞上疏論之曰: 夫謚者,所以懲惡勸善,激濁揚清,使忠臣義士知勸,亂臣賊子知懼。 雖竊位於當時,死加惡謚者,所以懲暴戾,垂沮勸。 孔子修《春秋》,亂臣賊子懼,蓋為此也。 垂範如此而不能救,況又隳其典法乎? 臣風聞此事是徐泗節度使李愬奏請。 李愬勛臣節將,陛下寵其勛勞,賜其爵祿、車服、第宅則可,若亂朝廷典法,將何以沮勸?仲尼曰:「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 」名器,君之所司,若以假人,與之政也,政亡則國家從之。 頔頃鎮襄、漢,殺戮不辜,恣行兇暴。 移軍襄、鄧,迫脅朝廷,擅留逐臣,徼遮天使。 當先朝嗣位之始,貴安反側,以靖四方。 倖免鈇鉞之誅,得全腰領而斃,誠宜謚之「繆厲」,以沮凶邪,豈可曲加美名,以惠奸宄。 如此,則是于頔生為奸臣,死獲美謚,竊恐天下有識之士,謂聖朝無人,有此倒置。 伏請速追前詔,卻依太常謚為厲,使朝典無虧,國章不濫。 太常博士王彥威又疏曰: 古之聖王立謚法者,所以彰善惡、垂勸誡。 使一字之褒,賞逾紱冕;一言之貶,辱過朝市。 此有國之典禮,陛下勸懲之大柄也。 頔頃擁節旄,肆行暴虐,人神共憤,法令不容。 擅興全師,僭為正樂,侵辱中使,擅止制囚,殺戮不辜,誅求無度,臣故定謚為厲。 今陛下不忍,改賜為「思」,誠出聖慈,實害聖政。 伏以陛下自臨宸扆,懋建大中,聞善若驚,從諫不倦。 況當統天立極之始,所謂執法慎名之時,一垂恩光,大啟僥倖。 且如頔之不法,然而陛下不忍加懲,臣恐今後不逞之徒如頔者眾矣!死援頔例,陛下何以處之?是恩曲于前而弊生於後。 若以李吉甫有賜謚之例,則甫之為相也,有犯上殺人之罪乎?以頔況之,恐非倫類。 如以頔常入財助國,改過來覲,兩使絶域,可以贖論,夫傷物害人,剝下奉上,納賄求幸,尤不可長其漸焉。 自兩河宿兵,垂七十年,王師憓征,瘡磐未息。 及張茂昭以易定入覲,程權以滄景歸朝,故恩禮殊尤,以勸來者。 而于頔以文吏之職,居腹心之地,而倔強犯命,不獲已而入朝,豈茂昭之比乎!縱有入財使遠之勤,何以掩其惡跡!伏望陛下恩由義斷,澤以禮成,褒貶道存,僥倖路絶,則天下幸甚。 疏奏不報,竟謚為思。 第28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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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第28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