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舉了舉帽子,一直沉思着往下說,其神情和語氣就像一個獵手在激怒放縱其獵犬一般,「好!我的民眾!勇敢些!砸爛這班假領主!動手干吧。 快呀!快呀!搶劫他們,絞死他們,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啊!你們想當國王嗎,大人們?干吧!百姓們!干吧!」 說到這兒,他突然打住,咬咬嘴唇,彷彿要捕捉已溜走了一半的思想,犀利的目光輪番注視着身邊的五個人,忽然用兩手抓緊帽子,盯着帽子說:「噢!你要是知道我腦子裡想些什麼,我就把你燒掉。 」 隨後,他活像偷偷回到巢穴的狐狸那樣,用惶恐不安的目光留神環視四周:「管它呢!我們還是要援救典吏先生。 可惜這時候我們這裡兵馬太少了,對抗不了那麼多民眾,非等到明天不可。 明天要在老城恢復秩序,凡被捕獲者絞死勿論。 」 「對啦,陛下!」庫瓦提埃夥伴說。 「我開頭一陣慌亂,倒把這事忘了:巡邏隊抓住那幫人中兩個掉隊的。 陛下要是想見這兩個人,他們就在那兒。 」 「我要是想見他們!」國王大叫。 「怎麼!帕斯克上帝!這樣的事你都忘了!快快,你,奧利維埃!去把他們找來。 」 奧利維埃君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帶進來兩個犯人,由禁衛弓手押解着。 頭一個長着一張大臉,獃頭獃腦,醉醺醺的,驚慌失措。 他衣衫襤褸,走起路來,屈着膝蓋,步態蹣跚。 第二個面孔蒼白,笑眯眯的,看官已經認識。 國王打量了他們一會兒,一聲不吭,隨後冷不防問第一個人: 「叫什麼名字?」 「日夫羅瓦·潘斯布德。 」 「職業?」 「流浪漢。 」 「你參加那十惡不赦的暴亂,目的何在?」 流浪漢望瞭望國王,搖晃着雙臂,一付獃頭獃腦的模樣。 這是一隻屬於那種畸形怪狀的腦袋,其智力受到的壓抑,儼如熄燭罩下的燭光。 「不知道。 」他應道。 「人家去我也去。 」 「你們不是要去悍然攻打和搶劫你們的領主司法宮典吏大人的嗎?」 「我只知道,他們要到某人家裡去拿什麼東西。 別的就不知道了。 」 一個兵卒把從流浪漢身上搜到的截枝刀遞交王上審視。 「你可認得這件武器嗎?」國王問道。 「認得,是我的截枝刀,我是種葡萄園的。 」 「那你認得這個人是你的同夥?」路易十一加上一句,一面指着另一個囚犯。 「不,我不認識他。 」 「行啦。 」國王道。 隨即用手指頭示意我們已經提醒看官注意的那個站在門邊紋絲不動、默不作聲的人,又說: 「特裡斯丹夥伴,這個人就交給您了。 」 隱修士特裡斯丹鞠了一躬,低聲命令兩個弓手把那可憐的流浪漢帶走。 這時,國王已經走到第二個犯人跟前,此人滿頭大汗。 「你的名字?」 「陛下,皮埃爾·格蘭古瓦。 」 「職業?」 「哲學家,陛下。 」 「壞傢伙,那你怎麼竟敢去圍攻我們的朋友司法宮典吏先生,你對這次民眾騷亂,有什麼要交待的?」 「陛下,我並沒有去圍攻。 」 「喂喂!淫棍,難道你不是在那一夥壞蛋當中被巡邏隊逮住的嗎?」 「不是,陛下,是誤會,也是在劫難逃。 我是寫悲劇的。 陛下,我懇求陛下聽我稟告。 我是詩人,夜裡愛在大街上行走,那真是從事我這行職業的人的悲哀。 今晚我正好經過那裡,純屬偶然,人們卻不分青紅皂白把我抓起來了。 我在這場民眾風暴中是清白無辜的。 陛下明察,那個流浪漢並不認識我,我懇求陛下……」 「閉嘴!」國王飲了一口煎草湯,說道,「頭都被你吵脹了。 」 隱修士特裡斯丹走上前去,指着格蘭古瓦道:「陛下,把這一個也絞死嗎?」 這是他大聲說的頭一句話。 「呸!」國王漫不經心地應道。 「我看沒有什麼不可。 」 「我看,萬萬不可。 」格蘭古瓦道。 這時候,我們這位哲學家的臉色比橄欖還要綠。 看到王上那冷淡、漠然的神色,深知別無他法逃生,除非用感人肺腑的什麼言詞來打動聖上的心,於是一骨碌便撲倒在路易十一跟前,頓首捶胸,呼天喚地: 第15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巴黎聖母院》
第15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