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可羡慕的,副主教大人?是羡慕他們的力氣,還是他們的甲冑,或是他們的紀律?身穿破衣爛衫,專攻哲學和獨立自主,豈不更好?我寧可做蒼蠅腦袋,也不願做獅子尾巴。 」 「這想法倒是很奇特。 」教士沉思道。 「一件漂亮的軍服畢竟是漂亮。 」 格蘭古瓦看到他若有所思,遂走開逕自去欣賞旁邊一幢宅第的門廊。 他拍着手回來。 「副主教大人,假如您不那麼一心只想著武士的漂亮服裝,我想請您去觀賞那道門廊。 我一向認為,奧布里大人宅第的大門是世上最華麗的。 」 「皮埃爾·格蘭古瓦,您把那個埃及小舞女怎麼啦?」副主教說道。 「是愛斯梅拉達嗎?您的話題轉得挺突然。 」 「她不曾是您的妻子嗎?」 「是的,是摔罐成親的。 我們婚期四年。 」格蘭古瓦說到這裡,注視着副主教,帶著半嘲諷的神情又加上一句。 「對啦,這麼說來,這件事您老掛在心上啦?」 「那您呢,您不再想啦?」 「很少去想了,我事情多着呢!……我的上帝啊,那只小山羊可真漂亮!」 「那個吉卜賽女人不是救了您的命嗎?」 「千真萬確。 」 「那好,她現在怎麼啦?您把她怎麼啦?」 「說不來。 我想他們將她絞死了。 」 「您真的相信嗎?」 「我拿不準。 那天我看見他們要把人絞死,我就從這個把戲中抽身出來了。 」 「這就是您知道的全部情況?」 「等一等。 聽說她躲進聖母院避難去了,她在那裡很安全,我真高興,可我沒能打聽到小山羊是否也跟她一起逃脫了。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 「我來告訴您更多的情況吧。 」堂·克洛德嚷道。 他的嗓門,在此之前一直低沉緩慢,几乎沙啞,這時變得響亮起來。 「她的確躲進了聖母院。 可是再過三天,司法機關就要去那裡重新逮捕她,她就要在河灘廣場被絞死。 大理院作出了判決。 」 「這可真倒霉。 」格蘭古瓦說。 教士轉瞬間又變得冷漠和平靜了。 詩人接著說,「是哪個壞傢伙尋開心,居然去請求重新逮捕令?難道就不能讓大理院清靜清靜嗎?一個可憐的姑娘躲在聖母院拱扶垛下,在燕巢旁藏身,這礙什麼事?」 「世上總有些魔鬼吧。 」副主教說道。 「活見鬼,這事兒真是陰差陽錯,糟透了。 」格蘭古瓦提醒一句。 副主教停了一會兒,接着又說,「說到底,她不是救了你一命嗎?」 「那是在我那伙流浪漢好朋友的住地。 多多少少我快被吊死。 要是被吊死了,他們今天會後悔莫及的。 」 「您就不想替她做點什麼?」 「我正求之不得呢,堂·克洛德。 可是那樣做,萬一把一件討厭的事情攬上身,將如何是好?」 「那有何相幹!」 「唔!有何相幹!您說得倒好,您,老師!我有兩部巨著開了頭吶。 」 教士拍拍額頭。 儘管他故作鎮靜,可是不時做出某種劇烈動作,說明他內心的騷動。 「怎樣救她呢?」 格蘭古瓦對他說道:「我的老師,我要回答你:Ilpadelt,這在土耳其語中意思是說:上帝就是我們的希望。 」 「怎樣搭救她呢?」克洛德尋思着又說一遍。 格蘭古瓦也拍拍額頭。 「聽我說,老師。 我想象力不錯,我來給您出謀劃策……可不可請求國王開恩?」 「請求路易十一?開恩?」 「幹嘛不?」 「那無異於到老虎身上取骨頭!」 格蘭古瓦開始尋思新的解決辦法。 「啊!有了!您看可以不可以向接生婆提個請求,就說姑娘懷孕了。 」 教士一聽,深凹的眼睛閃閃發光。 「懷孕了!壞傢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格蘭古瓦看他那副神情,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呃!不是我干的!我們的婚姻純屬有名無實的門外婚。 我始終待在門外。 可是,說到底也許可以獲得緩刑。 」 「荒唐!無恥!閉嘴!」 「您發火就不對了。 」格蘭古瓦嘟噥着。 「獲得緩刑,這對誰都沒有壞處,還可以讓接生婆子掙得四十巴黎德尼埃,她們可都是些窮人呀。 」 教士並沒有聽他說什麼,喃喃自語:“總得設法救她出來。 大理院的決定三天內就得執行!本來是不會有什麼決定的,都怪這個卡齊莫多!女人都是無行!”他提高嗓門:「皮埃爾君,我認真思考過了,只有一種辦法能救她。 」 「哪一種辦法?我看不見得。 」 「聽我說,皮埃爾君,您可記得,您的命是她救的,我要直率地說出我的看法。 教堂日日夜夜都有人監視。 只有被看到進去的人才能出來。 因此,您可以進去。 您去了以後,我帶您去找她。 您同她換穿一下衣服,她穿您的短上衣,您穿她的裙子。 」 「這辦法說到這裡還行,然後呢?」哲學家提醒說。 「然後?她穿著您的衣服出來;您穿上她的衣服留在裡面。 人們或許會將您絞死,可是她得救了。 」 格蘭古瓦搔搔耳朵,神情極為嚴肅。 「嗨!」他說,「這個主意我是怎麼也想不出來的。 」 聽了堂·克洛德這突如其來的建議,詩人那張開朗、和善的面孔猛然陰沉了下來,彷彿意大利明媚的風光,突然颳起一陣逆時的狂風,把一塊烏雲摔碎在太陽上。 「喂,格蘭古瓦,這個辦法您覺得如何?」 「我說,老師,我也許能逃過絞死的命運,可一旦被抓住必被絞死無疑。 」 「這不幹我們的事。 」 「該死!」格蘭古瓦說。 「她救過您的命,這可是一筆你要償還的債呀。 」 「有許多別的債,我是不還的!」 「皮埃爾君,這筆債務必還清。 」 副主教的語氣說一不二。 「聽我說,堂·克洛德,」詩人懊喪地應道,「您堅持這個意見可就錯了。 我不明白,我憑什麼要代替另一個人去被絞死。 」 第14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巴黎聖母院》
第14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