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維仙小姐聽了我說的話,滿懷迷惑地望着我,過了一會兒,又大聲嚷道,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她為自己會做出這種事對我解釋性地說道:「你要是知道我一生的遭遇,你就會對我有一點兒同情,對我就會有一點更好的理解。 」 「郝維仙小姐,」我儘量用溫文爾雅的語調答道,「我可以說我瞭解你的一生遭遇,而且在我剛離開鄉下時我就瞭解了。 我一直懷着很大的同。 請聽講你的身世,我不僅瞭解你的身世,而且瞭解你的身世所產生的影響。 我想,以我們之間的交往,我是不是可以提出一個關於埃斯苔娜的問題?當然不是關於她現在怎麼樣,而是關於她過去的情況,她剛剛來到這裡時的情況。 」 她還是坐在地上,兩條手臂擱在破爛的椅子上,頭倚在手臂上。 在我說話時,她一直望着我,然後答道:‘你說吧。 ” 「埃斯苔娜是誰的孩子?」 她搖着頭。 「你不知道嗎?」 她又搖着頭。 「是賈格斯先生把她帶來的還是派人把她送來的?」 「他把她帶來的。 」 「你能否告訴我她的詳情呢?」 她十分小心謹慎地低聲對我說:「我把自己關在這所房屋裡一個時期後(我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時間,你看這裡所有的鐘錶都不走了),我告訴賈格斯先生,我想要一個小姑娘,一方面撫養她,一方面疼愛她,並且可以使她免遭我的命運。 在我和這個世界隔絶之前我就在報紙上讀到過他的名字;我便請人去找他,要他到我這裡來為我處理事務,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他告訴我他願意為我尋找一個孤兒。 一個晚上他來到我這裡,帶來一個女孩,當時她正睡着,我便叫她埃斯苔娜。 」 「我想問一下她當時幾歲?」 「兩三歲吧。 她對於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一個孤兒,由我收養的。 」 於是我確信那位管家婆就是她的母親,我不需要證據就可以得出這個結論。 我想,無論是誰都會看出,這其中的聯繫非常清楚,而且一眼就能看出。 我們這次見面到此為止,沒有必要再延長下去,因為延長下去也沒有什麼可做的。 至于赫伯特的事,願望已經達到;至于埃斯苔娜的事,郝維仙小姐已經把她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了我,我能給她的安慰也說盡了,沒有更多的話可說,我們便告別了;我們就這樣告別了。 我走下樓梯進入自然的新鮮空氣當中,此時正是暮色蒼茫。 我告訴那位剛纔我進來時為我開門的老婦人,說我現在不麻煩她開門,在離開這裡之前,我準備在裡面走走逛逛。 我似乎有一種預感,我再也不會來到這裡,何況這即將消逝的白日之光正適合於我在此作一次最後的憑弔。 這裡堆放著許多荒廢了的酒桶,多少年前我曾踏在桶上行走。 自從那以後,又經歷了多少年的雨水浸蝕,那些原來豎立的酒桶都已腐朽,變成了小小的沼池和河塘,於是我向荒廢的花園走去,圍着園子散起步來。 我繞到我曾和赫伯特比試本領大打出手的地方,繞到我和埃斯苔娜曾經散步過的地方。 現在一切都是那麼寒冷疏遠,那麼孤獨寂寞,那麼荒涼淒苦! 我繞回來時走的是制酒作坊的那條路。 我走到花園盡頭的一個小門處,把生鏽的門閂拔開,從此屋穿過,到了對面的那扇門,從那裡走出去。 這扇門可不容易開,木頭因受潮膨脹已鬆動,門閂和插銷處已對不上,門檻上都生出了一片菌類植物。 出門後我又回頭張望了一番,霎時間,童年時代的聯想又一次在心靈中奇怪地復活,在幻覺中我突然看見郝維仙小姐正弔在屋子的大梁之下,形象的逼真強烈,令我站在大梁之下全身上下發抖。 我很快意識到這原來是一個幻覺,但我已經站在了大梁之下。 在這個地點,在如此的時刻,真令人傷感,幻覺給我帶來無限的恐懼。 雖然這一切都瞬時即逝,然而在我走出打開的木門時,這仍然使我感到一陣無可名狀的畏懼。 我記得那次埃斯苔娜令我傷心之後,我就是站在這扇門旁亂揪我的頭髮。 從這裡我走到前院,心中躊躇着究竟是去叫老婦人開門讓我離去,還是再到樓上去一次,看看郝維仙小姐是否和我剛纔告別時一樣平安無事。 我終於採取第二個方案,直接走上樓去。 我走到剛纔告別的屋子,窺視了一下屋中,看到郝維仙小姐坐在緊靠着壁爐的破爛椅子上,後背正朝着我。 於是我便想離去,就在這時,我剛把頭縮回,就看到一團火光突然躥起;同時,她驚慌叫喊着向着我這邊奔來,一團熾烈的火裹住了她的全身,火焰向上直躥,几乎有她兩個人那麼高。 第19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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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程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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