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的那個人是很誠實的,他來了,帶給我兩張一鎊的鈔票。 那時,我是一個窮孩子,你知道。 兩鎊鈔票對一個窮孩子來講是一筆財產了。 自那以後,我也像你一樣,交了好運,現在該還你的錢了,你可以把它再給別的窮孩子。 」說著我便掏出錢袋。 他那樣注視着我把錢袋放在桌上打開,他那樣注視着我從袋中取出兩張一鎊的鈔票。 這是兩張乾淨、嶄新的鈔票,我把票子打開攤子遞給了他。 他還是那樣注視着我,把兩張票子疊在一起,對直一折,捲成一卷,放在燈火上點燃,燒成的灰飄落在盤子中。 「我想冒昧地問你一下,」他說時,臉上的微笑好像是緊鎖雙眉,緊鎖的雙眉卻又像是在微笑,「自從我們在那片令人顫抖的荒涼沼澤地分手以後,你是怎麼樣交上好運的?」 「怎麼交上好運的?」 「是啊!」 他舉杯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來,立在壁爐旁邊,把那只棕色的大手放在壁爐架上,又伸出一隻腳擱在爐柵上,既烘靴子,又取暖,他那只濕靴子開始冒出熱氣。 這時他既沒有看鞋子,也沒有看壁爐,只是一個勁兒地望着我。 這個時候我才真的開始發起抖來。 我張開雙唇,話雖到嘴邊,但沒有說出來,後來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含含糊糊告訴他,“有人挑選我做繼承人,以繼承一些財產。 ’ “像我這樣一個小毛毛蟲可否請問一下是一些什麼財產?’ 「我不知道。 」我躊躇不定地說。 「像我這樣一個小毛毛蟲可否請問一下是誰的財產?」他問道。 「我不知道。 」我再次躊躇不定地說道。 「我能否斗膽猜一下你成年之後的年收入是多少?」這位逃犯說道,「你看,第一位數字是不是五?」 我的心就像失去控制的鐵鎚一樣,怦怦地亂跳着,我從椅子上跳起來,把手放在椅背上,站在那兒,心神狂亂地看著他。 「和一個監護人有關,」他繼續說道,「在你未成年時,應當有一個監護人或者類似的人。 他也許是某個律師。 這個律師名字的第一個字是不是『賈』?」 一切疑團的真相就像閃電一樣向我撲來;一切的失望、危險、羞恥。 各式各樣的後果都成群結隊地向我衝來;我被這突然的襲擊壓倒,几乎感到每一次呼吸都困難重重。 這時他又繼續說道:「就說僱這個由『賈』起頭的律師的這位僱主吧(『賈』起頭的律師就說是賈格斯吧),就說這位僱主飄洋過海來到樸茨茅斯,登陸之後就一心想來看你,而你剛纔說『你已經找到了我』,那麼,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呢?唔,我從樸茨茅斯寫信給倫敦的一個人,他瞭解你的住址詳情。 你要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嗎?他就是溫米克。 」 我這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即使說一句話就能救我的命,我也說不出來。 我獃獃地站在那裡,一隻手扶住椅背,另一隻手按在胸脯上,感到透不過氣來。 我就這麼站在那裡,像瘋人般地望着他,感到房間猶似大海,滔天波浪使我天旋地轉,只有緊抓住椅子不放。 他過來扶住我,把我扶到沙發上,讓我背靠好,他則屈起一條腿跪在我面前,面孔緊緊貼近我的臉。 他的面孔是我記得非常清楚的一張面孔,是我一見就會發抖的面孔。 「是的,皮普,親愛的孩子,我已經把你培養成了一個上流社會的人!是我一手培養了你。 我曾經發過誓,我只要賺到一塊金幣,我就把這塊金幣用到你身上。 後來我又發誓,一旦我時來運轉發了財,也就要讓你發財。 我生活艱苦樸素,但讓你享受榮華;我艱苦勤奮地工作,為的是使你脫離勞動的苦海。 親愛的孩子,只要你好,我苦些有什麼關係呢?我告訴你不是為求你的感恩,一點也不。 我告訴你是讓你知道,那條曾經在糞堆上蕩來蕩去的狗也有今日,他曾經蒙你搭救,如今他昂起了頭,還培養了一個上等人。 皮普,這培養的上等人就是你啊!」 我對這個人的厭惡,對這個人的恐懼,只想趕忙躲開這個人的反感,即使他是一頭兇猛的野獸,也至多不過如此了。 第15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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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程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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