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神情專注地打量着我。 這在我的心靈上喚起了怎樣的感受呢?她的那種神情是不是有些像郝維仙小姐呢?不。 也許她的行為舉止在某些方面是有點像郝維仙小姐的行為舉止,可是哪一個孩子不與大人有一點相似呢。 但凡與大人朝夕相處,和外界又不聯繫的孩子,等到少年時代消逝,在面容、表情上是會留下這些相似,儘管兩者的整個容貌是迥然不同的。 可是我還無法追尋到郝維仙小姐的痕跡。 於是,我又望了她一眼,看到她依然靜靜地站在那裡望着我,而剛纔出現過的那種神色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所看到的是什麼呢? 這時埃斯苔娜說道:「我可是認認真真的。 」與其說她皺起了眉頭,可由於她的額頭那麼平坦光滑,所以不如說她的面孔顯得一團愁雲,「要是今後我們會被推到一起,相互相處,你得相信我所說的話。 你不用說!」我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而她霸道地止住了我,繼續說:「不管對誰我都沒有動過真情,我也根本沒有什麼感情。 」 不一會兒,我們走到已長久廢棄的制酒作坊裡,她指着一處高高的走廊對我說,她記得她曾站在那裡看到我站在下面哭。 我知道那就是我第一次到這裡來看到她走過的那處走廊。 我的眼光隨着她潔白的手指的方向看去,腦海中霎時又出現了那朦朦朧朧的、捉摸不定的聯想。 我不由自主地驚了一下,這一下竟使她把手扶住了我的肩膀。 頃刻之間,那幽靈般的聯想又一次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所看到的是什麼呢? 「怎麼回事?」埃斯苔娜問道,「你又被嚇住了?」 「我要是相信你剛纔所說的話,我自然被嚇住了。 」我把話題引開道。 「就是說你不相信我所說的,很好。 不過,不管怎樣我已說清楚了。 郝維仙小姐在等你去幹那個老行當呢,雖然我認為這個老行當和其他陳舊的東西都可以丟在一邊了。 好吧,我們到園中再遛上一圈,然後再回去。 來!今天我要對你狠一些,你可不許哭;你來當我的僕人,扶着我走。 」 她美麗的長裙一直拖在地上,她用一隻手撩起裙角,另一隻手輕輕地捆在我的肩頭上,我們就這樣走着。 我們在廢棄的花園裡走了一圈,又一圈,又一圈。 對我說來,這一天的花園真是百花齊放、群芳鬥艷,即使那老牆縫里長出的青黃野草也成為我從未見到過的奇花異草,成為我記憶中最值得珍視和回味的東西。 我們兩人之間,從年歲上講相差並不多,也難說不可相配,雖然看上去她要比我大一些,但我們還是年齡相仿的。 我這時想人非非,覺得我們的女恩主是有意選擇我們並相配成對的。 正想得興高采烈時,忽然感到埃斯苔娜那種絶色佳麗是多麼難以接近,那傲慢的態度是多麼折磨人。 哦,我這不幸的可憐孩子! 最後我們回到屋內,我意外地聽說我的監護人已經來看望過郝維仙小姐,是為了他們之間的業務,待會兒還要回來吃飯。 擺着發霉宴席的那間屋子裡,那盞發出寒意的枝形吊燈在我們出去時已經被點亮。 郝維仙小姐正坐在她的椅子中等着我。 我推動椅子,好像又推回了已消逝的過去時光,我們又開始圍着那早成為塵土的婚宴慢慢地兜圈子。 在這陰森森的房間中,椅子上坐著一個殭屍般的人,用眼睛死盯住埃斯苔娜,而埃斯苔娜卻如出水芙蓉一般,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光彩奪目、美麗絶倫,也更使我心蕩神迷。 時光就是如此流逝,用餐的時刻就快到了,埃斯苔娜離開我們幹她自己的事去了。 我推着椅子在長桌的中部停住,郝維仙小姐從椅子中伸出一條衰弱乾枯的手臂,把手提成拳頭放在已經發黃的桌布上。 埃斯苔娜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張望,郝維仙小姐則舉起手對著她做了一個飛吻,神情之熾熱好像要一口把她吞掉,說來也真可怕。 埃斯苔娜出去後,剩下我們兩人,她轉過臉來對我低語道: 「她美嗎?她風度好嗎?她生得豐滿嗎?你愛她嗎?」 「郝維仙小姐,誰見了她都會愛她的。 」 她伸出胳膊摟住我的脖子,把我的頭摟到她面前,坐在椅子上說:「你愛她吧,愛她吧,愛她吧!她是怎麼對待你的?」 我還沒有回答(其實我感到這個問題實在太難回答了),她卻又說道:「你愛她吧,愛她吧,愛她吧!如果她喜歡你,愛她;如果她傷害你,也愛她;即使她把你的心撕成碎片,還是要愛她慢慢隨着年齡的增長,你會更堅強,心碎也會更痛苦你要愛她,愛她,愛她!」 第11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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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程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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