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裡斯把制服鈕扣全都解開了。 裡面只有個襯衫假領,沒穿襯衫什麼的。 他有個毛茸茸的又大又肥的肚子。 「誰也不向誰勒索,」他說。 「拿錢來吧,先生。 」 「沒有。 」 他聽了這話,就從椅子上起身向我走來。 看他的樣子,好象十分、十分疲倦或是十分、十分膩煩。 天哪,我心裡真是害怕。 我好象把兩臂交叉在胸前,我記得。 我想,我當時要不是光穿著混帳的睡衣褲,情況怕不至于那麼糟。 「拿錢來吧,先生。 」他一直走到我站着的地方。 他只會說這麼句話。 「拿錢來吧,先生。 」他真是個窩囊廢。 「沒有。 」 「先生,你是不是一定要我給你點兒厲害看呢。 我不願那樣做,不道看樣子非那樣做不成了。 」 他說。 「你欠我們五塊錢。 」 「我並不欠你們五塊錢。 」我說。 「你要是動我一根汗毛,我就會大聲叫喊。 我會把旅館裡的人全都喊醒。 我要叫警察。 」我聲音抖得象個雜種。 「嚷吧。 把你的混帳喉嚨喊破吧。 好極了,」老毛裡斯說。 「要你的父母知道你跟一個妓女在外面過夜嗎?象你這樣上等人?」他說話雖然下流,卻很鋒利。 一點不假。 「別搗亂啦。 你要是當時說十塊,情況就不同了。 可你清清楚楚地」「你到底給錢不給?」他把我直頂在那扇混帳門上。 他簡直是站在我上面,挺着他那個毛茸茸的臟肚子。 「別搗亂啦。 快給我滾出去,」我說。 我依舊交叉着兩臂。 天哪,我真是個傻瓜蛋。 這時孫妮頭一次開口說話了。 「嗨,毛裡斯.要不要把他的皮夾子拿來?」她說。 「就在那地方。 」 「好的,拿來吧。 」 「別動我的皮夾子!」 「我已拿到了,」孫妮說著,拿了五塊錢在我面前一揚。 「瞧?我只拿你欠我的五塊。 我不是小偷。 」 我突然哭了起來。 我真希望自己當時沒哭,可我的確哭了起來。 「不,你不是小偷,」我說。 「你只是偷走了五塊」「住嘴,」老毛裡斯說著,推了我一把。 「別理他,隨,」孫妮說。 「走吧,酶。 咱們拿到了他欠我的錢。 咱們走吧,嗨。 」 「我來啦,」老毛裡斯說,可他沒動窩兒。 「我要你來,毛裡斯,嗨。 別理他。 」 「是誰在出口傷人?」他說,裝出極天真的樣子,接着他用手指重重地在我的睡褲上彈了一下,疼得我要命。 我對他說他是個混帳下流的窩囊廢。 「你說什麼?」他說。 他把手圈在耳後,象是個聾子似的。 「你說什麼?我是什麼?」 我還在哭。 我是他媽的那麼生氣,那麼緊張。 「你是個下流的窩囊廢,」我說。 「你是個向人勒索的混帳窩囊廢,再過兩年,你就會成一個叫花子,在街上向人討一毛錢喝咖啡。 你那件骯髒破爛的大衣上面全是鼻涕,你還要」我話沒說完,他就揍了我一拳。 我甚至都沒想躲避。 我只覺得自己的肚皮上重重挨了一下。 我並沒給打昏過去,因為我還記得自己怎樣從地板上目送他們兩個一起走出房間,還隨手把門帶上。 我在地板上躺了好一會兒,就象我跟斯特拉德萊塔打架時那樣。 只是,這一次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我真的這樣以為。 我覺得自己好象掉在水裡快要淹死似的。 問題是,我的呼吸十分困難。 最後我好容易站起來,得彎着腰捧着肚子向浴室走去。 可我真是瘋了。 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是瘋了。 在去浴室的半路上,我開始幻想自己心窩裡中了一顆子彈。 老毛裡斯開槍打了我。 我現在是到浴室去喝一大口威士忌什麼的,定一定神,好讓自己真正下毒手。 我幻想著自己從混帳的浴室裡出來,已穿好了衣服,袋裏放著一支自動手槍,走起路來還晃晃悠悠的。 我並不乘電梯,而是步行下樓。 我用手扶住欄杆,嘴角裡斷斷續續淌出一點血來。 我就這樣走下幾層樓用手捂着心窩,流得到處是血隨後我就按鈴叫電梯。 老毛裡斯一打開電梯的門,看見我手裡握著一支自動手槍,就會害怕得朝着我高聲尖叫起來,叫我別拿槍打他。 可我還是開了槍。 一連六槍打在他那毛茸茸的肚皮上。 然後我把那支手槍扔下電梯道當然先把指印什麼的全部擦乾淨了。 隨後我爬回自己房裡,打電話叫琴來給我包紮心窩上的傷口。 我想象自己怎樣渾身淌着血,由琴拿着一支菸讓我抽。 那些混帳電影。 它們真能害人。 我不說瞎話。 我在浴室裡獃了約莫一個小時,洗了一個澡。 第4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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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田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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