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發郢,謀留守將,上難其人。 久之,顧叡曰:「棄騏驥而不乘,焉遑遑而更索。 」即日以爲江夏太守,行郢州府事。 初,郢城之拒守也,男女垂十萬,閉壘經年,疾疫死者十七八,皆積屍于床下,而生者寢處其上,每屋盈滿。 叡料簡隱恤,咸爲營理,百姓賴之。 梁台建,征爲大理。 武帝即位,遷廷尉,封都梁子。 天監二年,改封永昌,再遷豫州刺史,領歷陽太守。 魏遣衆來伐,叡率州兵擊走之。 四年侵魏,詔叡都督衆軍。 叡遣長史王超宗、梁郡太守馮道根攻魏小峴城,未能拔。 叡巡行圍柵,魏城中忽出數百人陳于門外,叡欲擊之。 諸將皆曰:「向本輕來,請還授甲而後戰。 」叡曰:「魏城中二千餘人,閉門堅守,足以自保。 今無故出人于外,必其驍勇,若能挫之,其城自拔。 」衆猶遲疑,叡指其節曰:「朝廷授此,非以爲飾,韋叡之法,不可犯也。 」乃進兵,魏軍敗,因急攻之,中宿而城拔。 遂進討合肥。 先是右軍司馬胡景略至合肥,久未能下,叡案行山川,曰:「吾聞‘汾水可以灌平陽’,即此是也。 」乃堰肥水。 頃之堰成水通,舟艦繼至。 魏初分築東西小城,夾合肥。 叡先攻二城。 既而魏援將楊靈胤帥軍五萬奄至,衆懼不敵,請表益兵。 叡曰:「賊已至城下,方復求軍。 且吾求濟師,彼亦征衆。 ‘師克在和’,古人之義也。 」因戰,破之,軍人少安。 初,肥水堰立,使軍主王懷靜築城于岸守之,魏攻陷城,乘勝至叡堤下。 軍監潘靈佑勸叡退還巢湖,諸將又請走保三釜。 叡怒曰:「將軍死綏,有前無卻。 」因令取傘扇麾幢樹之堤下,示無動志。 叡素羸,每戰不嘗騎馬,以板輿自載,督勵衆軍。 魏兵鑿堤,叡親與爭。 魏軍卻,因築壘于堤以自固。 起鬥艦高與合肥城等,四面臨之。 城潰,俘獲萬餘,所獲軍實,無所私焉。 初,胡景略與前軍趙祖悅同軍交惡,志相陷害,景略一怒,自齧其齒,齒皆流血。 叡以將帥不和,將致患禍,酌酒自勸景略曰:「且願兩武勿復私鬥。 」故終於此役得無害焉。 叡每晝接客旅,夜算軍書,三更起張燈達曙,撫循其衆,常如不及,故投募之士爭歸之。 所至頓舍修立,館宇藩籬墉壁皆應準繩。 合肥既平,有詔班師,去魏軍既近,懼爲所躡。 叡悉遣輜重居前,身乘小輿殿後,魏人服叡威名,望之不敢逼,全軍而還。 於是遷豫州于合肥。 五年,魏中山王元英攻北徐州,圍刺史昌義之於鍾離,衆兵百萬,連城四十餘。 武帝遣征北將軍曹景宗拒之。 次邵陽洲,築壘相守,未敢進。 帝怒,詔叡會焉,賜以龍環禦刀,曰:「諸將有不用命者斬之。 」叡自合肥徑陰陵大澤,過澗谷,輒飛橋以濟師。 人畏魏軍盛,多勸叡緩行。 叡曰:「鍾離今鑿穴而處,負戶而汲,車馳卒奔,猶恐其後,而況緩乎。 」旬日而至邵陽。 初,帝敕景宗曰:「韋叡卿鄉望,宜善敬之。 」景宗見叡甚謹。 帝聞曰:「二將和,師必濟矣。 」叡于景宗營前二十里,夜掘長塹,樹鹿角,截洲爲城,比曉而營立。 元英大驚,以杖擊地曰:「是何神也!」景宗慮城中危懼,乃募軍士言文達、洪騏驎等齎敕入城,使固城守,潛行水底,得達東城。 城中戰守日苦,始知有援,於是人百其勇。 魏將楊大眼將萬餘騎來戰,大眼以勇冠三軍,所向皆靡。 叡結車爲陣,大眼聚騎圍之。 叡以強弩二千一時俱發,洞甲穿中,殺傷者衆。 矢貫大眼右臂,亡魂而走。 明旦,元英自率衆來戰,叡乘素木輿,執白角如意以麾軍,一日數合,英甚憚其強。 魏軍又夜來攻城,飛矢雨集。 叡子黯請下城以避箭,叡不許。 軍中驚,叡于城上厲聲呵之乃定。 魏人先於邵陽洲兩岸爲兩橋,樹柵數百步,跨淮通道。 叡裝大艦,使梁郡太守馮道根、廬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釗等爲水軍。 會淮水暴長,叡即遣之,鬥艦競發,皆臨賊壘。 以小船載草,灌之以膏,從而焚其橋。 風怒火盛,敢死之士拔柵斫橋,水又漂疾,倏忽之間,橋柵盡壞。 道根等皆身自搏戰,軍人奮勇,呼聲動天地,無不一當百。 魏人大潰,元英脫身遁走。 魏軍趨水死者十餘萬,斬首亦如之,其餘釋甲稽顙乞爲囚奴猶數十萬。 叡遣報昌義之,義之且悲且喜,不暇答,但叫曰「更生!更生!」帝遣中書郎周舍勞軍于淮上。 叡積所獲于軍門,舍觀之,謂叡曰:「君此獲復與熊耳山等矣。 」以功進爵爲侯。 七年,遷左衛將軍,俄爲安西長史、南郡太守。 會司州刺史馬仙琕自北還軍,爲魏人所躡,三關擾動。 詔叡督衆軍援焉。 叡至安陸,增築城二丈餘,更開大塹,起高樓。 衆頗譏其示弱,叡曰:「不然,爲將當有怯時。 」是時,元英復追仙琕,將復邵陽之恥,聞叡至乃退,帝亦詔罷軍。 十三年,爲丹陽尹,以公事免。 十四年,爲雍州刺史。 初,叡起兵鄉中,客陰雙光泣止叡,叡還爲州,雙光道候。 叡笑曰:「若從公言,乞食于路矣。 」餉耕牛十頭。 叡于故舊無所惜,士大夫年七十以上,多與假板縣令,鄉裡甚懷之。 十五年,拜表致仕,優詔不許。 征拜護軍,給鼓吹一部,入直殿省。 居朝廷恂恂,未嘗忤視,武帝甚禮敬之。 性慈愛,撫孤兄子過於己子,歷官所得祿賜,皆散之親故,家無餘財。 後爲護軍,居家無事,慕萬石、陸賈之爲人,因畫之於壁以自玩。 時雖老,暇日猶課諸兒以學。 第三子棱尤明經史,世稱其洽聞。 叡每坐使棱說書,其所發擿,棱猶弗之逮。 武帝方鋭意釋氏,天下咸從風而化。 叡自以信受素薄,位居大臣,不欲與衆俯仰,所行略如佗日。 普通元年,遷侍中、車騎將車,未拜,卒於家,年七十九。 遺令薄葬,斂以時服。 武帝即日臨器甚慟,贈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嚴。 叡雅有曠世之度,蒞人以愛惠爲本,所居必有政績。 將兵仁愛,士卒營幕未立,終不肯舍,井竈未成,亦不先食。 被服必于儒者,雖臨陣交鋒,常緩服乘輿,執竹如意以麾進止,與裴邃俱爲梁世名將,餘人莫及。 初,邵陽之役,昌義之甚德叡,請曹景宗與叡會,因設錢二十萬官賭之。 景宗擲得雉,叡徐擲得盧,遽取一子反之,曰「異事」,遂作塞。 景宗時與群帥爭先啓之捷,叡獨居後,其不尚勝率多如是,世尤以此賢之。 叡兄纂、闡,並早知名。 纂仕齊位司徒記室、特進,沈約嘗稱纂于上曰:「恨陛下不與此人同時,其學非臣輩也。 」闡爲建寧縣,所得俸祿百餘萬,還家悉委伯父處分,鄉裡宗事之。 位通直郎。 叡子放字元直,身長七尺七寸,腰帶八圍,容貌甚偉。 襲封永昌縣侯,位竟陵太守。 在郡和理,爲吏人所稱。 大通元年,武帝遣兼領軍曹仲宗等攻渦陽,又以放爲明威將軍,總兵會之。 魏大將軍費穆帥衆奄至,放軍營未立,麾下止有二百餘人。 放從弟洵驍果有勇力,單騎擊刺,屢折魏軍,洵馬亦被傷不能進,放冑又三貫矢。 衆皆失色,請放突去。 放厲聲叱之曰:「今日唯有死爾。 」乃免冑下馬,據胡床處分。 士卒皆殊死戰,莫不一當百,逐北至渦陽。 魏又遣常山王元昭、大將軍李獎、乞伏寶、費穆等五萬人來援,放大破之。 渦陽城主王緯以城降。 魏人棄諸營壘,一時奔潰。 衆軍乘之,斬獲略盡,禽穆弟超並王緯送建鄴,還爲太子右衛率。 中大通二年,徙北徐州刺史。 卒於鎮,諡曰宜侯。 第22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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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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