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武帝詔宏都督諸軍侵魏。 宏以帝之介弟,所領皆器械精新,軍容甚盛,北人以爲百數十年所未之有。 軍次洛口,前軍克梁城。 巨集部分乖方,多違朝制,諸將欲乘勝深入,宏聞魏援近,畏懦不敢進,召諸將欲議旋師。 呂僧珍曰:「知難而退,不亦善乎。 」宏曰:「我亦以爲然。 」柳惔曰:「自我大衆所臨,何城不服,何謂難乎?」裴邃曰:「是行也,固敵是求,何難之避?」馬仙琕曰:「王安得亡國之言。 天子掃境內以屬王,有前死一尺,無卻生一寸。 」昌義之怒須盡磔,曰:「呂僧珍可斬也。 豈有百萬之師,輕言可退,何面目得見聖主乎!」朱僧勇、胡辛生拔劍而起曰:「欲退自退,下官當前向取死!」議者已罷,僧珍謝諸將曰:「殿下昨來風動,意不在軍,深恐大致沮喪,欲使全師而反。 」又私裴邃曰:「王非止全無經略,庸怯過甚。 吾與言軍事,都不相入。 觀此形勢,豈能成功。 」宏不敢便違群議,停軍不前。 魏人知其不武,遺以巾幗。 北軍歌曰:「不畏蕭娘與呂姥,但畏合肥有韋武。 」武謂韋叡也。 僧珍嘆曰:「使始興、吳平爲元帥,我相毗輔,中原不足平。 今遂敵人見欺如此。 」乃欲遣裴邃分軍取壽陽,大衆停洛口。 宏固執不聽,乃令軍中曰:「人馬有前行者斬。 」自是軍政不和,人懷憤怒。 魏奚康生馳遣楊大眼謂元英曰:「梁人自克梁城已後,久不進軍,其勢可見,當是懼我。 王若進據洛水,彼自奔敗。 」元英曰:「蕭臨川雖騃,其下有好將韋、裴之屬,亦未可當。 望氣者言九月賊退,今且觀形勢,未可便與交鋒。 」 張惠紹次下邳,號令嚴明,所至獨克,下邳人多有欲來降。 惠紹曰:「我若得城,諸卿皆是國人;若不能破賊,徒令公等失鄉,非朝廷弔人本意也。 今且安堵復業,勿妄自辛苦。 」降人咸悅。 九月,洛口軍潰,宏棄衆走。 其夜暴風雨,軍驚,宏與數騎逃亡。 諸將求宏不得,衆散而歸。 棄甲投戈,填滿水陸,捐棄病者,強壯僅得脫身。 宏乘小船濟江,夜至白石壘,款城門求入。 臨汝侯登城謂曰:「百萬之師,一朝奔潰,國之存亡,未可知也。 恐奸人乘間爲變,城門不可夜開。 」宏無辭以對,乃縋食饋之。 惠紹聞洛口敗,亦退軍。 六年,遷司徒,領太子太傅。 八年,爲司空、揚州刺史。 十一年正月,爲太尉。 其年冬,以公事左遷驃騎大將軍、開府同三司之儀,未拜,遷揚州刺史。 十二年,加司空。 十五年,所生母陳太妃薨,去職。 尋起爲中書監,驃騎大將軍、揚州刺史如故。 宏妾弟吳法壽性粗狡,恃宏無所畏忌,輒殺人。 死家訴,有敕嚴討。 法壽在宏府內,無如之何。 武帝制宏出之,即日償辜。 南司奏免宏司徒、驃騎、揚州刺史。 武帝注曰:「愛宏者兄弟私親,免宏者王者正法,所奏可。 」 宏自洛口之敗,常懷愧憤,都下每有竊發,輒以宏爲名,屢爲有司所奏,帝每貰之。 十七年,帝將幸光宅寺,有士伏于驃騎航待帝夜出。 帝將行心動,乃于朱雀航過。 事發,稱爲宏所使。 帝泣謂宏曰:「我人才勝汝百倍,當此猶恐顛墜,汝何爲者。 我非不能爲周公、漢文,念汝愚故。 」宏頓首曰:「無是,無是。 」於是以罪免。 而縱恣不悛,奢侈過度,修第擬于帝宮,後庭數百千人,皆極天下之選。 所幸江無畏服玩侔于齊東昏潘妃,寶屧直千萬。 好食鰿魚頭,常日進三百,其佗珍膳盈溢,後房食之不盡,棄諸道路。 江本吳氏女也,世有國色,親從子女遍游王侯后宮,男免兄弟九人,因權勢橫于都下。 宏未幾復爲司徒。 普通元年,遷太尉、揚州刺史,侍中如故。 七年四月薨,自疾至薨,輿駕七出臨視。 及薨,詔贈侍中、大將軍、揚州牧,假黃鉞,並給羽葆、鼓吹一部,增班劍爲六十人,諡曰靖惠。 宏以介弟之貴,無佗量能,恣意聚斂。 庫室垂有百間,在內堂之後,關鑰甚嚴。 有疑是鎧仗者,密以聞。 武帝于友于甚厚,殊不悅。 宏愛妾江氏寢膳不能暫離,上佗日送盛饌與江曰:「當來就汝歡宴。 」唯攜布衣之舊射聲校尉丘佗卿往,與宏及江大飲,半醉後謂曰:「我今欲履行汝後房。 」便呼後合輿徑往屋所。 宏恐上見其賄貨,顔色怖懼。 上意彌信是仗,屋屋檢視。 宏性愛錢,百萬一聚,黃牓標之,千萬一庫,懸一紫標,如此三十餘間。 帝與佗卿屈指計見錢三億餘萬,餘屋貯布絹絲綿漆蜜紵蠟朱沙黃屑雜貨,但見滿庫,不知多少。 帝始知非仗,大悅,謂曰:「阿六,汝生活大可。 」方更劇飲,至夜舉燭而還。 兄弟情方更惇睦。 宏都下有數十邸出懸錢立券,每以田宅邸店懸上文券,期訖便驅券主,奪其宅。 都下東土百姓,失業非一。 帝后知,制懸券不得復驅奪,自此後貧庶不復失居業。 晉時有錢神論,豫章王綜以宏貪吝,遂爲錢愚論,其文甚切。 帝知以激宏,宣旨與綜:「天下文章何限,那忽作此?」雖令急毀,而流布已遠,宏深病之,聚斂稍改。 宏又與帝女永興主私通,因是遂謀弒逆,許事捷以爲皇后。 帝嘗爲三日齋,諸主並豫,永興乃使二僮衣以婢服。 僮踰閾失屨,合帥疑之,密言于丁貴嬪,欲上言懼或不信,乃使宮帥圖之。 帥令內輿人八人,纏以純綿,立於幕下。 齋坐散,主果請間,帝許之。 主升階,而僮先趣帝后。 八人抱而擒之,帝驚墜於扆。 搜僮得刀,辭爲宏所使。 帝秘之,殺二僮于內,以漆車載主出。 主恚死,帝竟不臨之。 帝諸女臨安、安吉、長城三主並有文才,而安吉最得令稱。 宏性好內樂酒,沈湎聲色,侍女千人,皆極綺麗。 慎衛寡方,故屢致降免。 宏子十人許,可知者七人,長子正仁字公業,位秘書丞,早卒,諡哀世子。 正仁弟正義嗣。 正義字公威,初以王子封平樂侯,位太常卿,南徐州刺史。 屬武帝幸朱方,正義修解宇以待輿駕。 初,京城之西有別嶺入江,高數十丈,三面臨水,號曰北固。 蔡謨起樓其上,以置軍實。 是後崩壞,頂猶有小亭,登降甚狹。 及上升之,下輦步進。 正義乃廣其路,傍施欄楯。 翌日上幸,遂通小輿。 上悅,登望久之,敕曰:「此嶺不足須固守,然京口實乃壯觀。 」乃改曰北顧。 賜正義束帛。 後爲東揚州刺史,薨。 正義弟正德。 正德字公和,少而凶慝,招聚亡命,破塚屠牛,兼好弋獵。 齊建武中,武帝胤嗣未立,養以爲子。 及平建康,生昭明太子,正德還本。 天監初,封西豐縣侯,累遷吳郡太守。 正德自謂應居儲嫡,心常怏怏,每形於言。 普通三年,以黃門侍郎爲輕車將軍,置佐史。 頃之奔魏。 初去之始,爲詩一絶,內火籠中,即詠竹火籠,曰:「楨幹屈曲盡,蘭麝氛氳銷,欲知懷炭日,正是履冰朝。 」至魏稱是被廢太子。 時齊蕭寶寅先在魏,乃上表魏帝曰:「豈有伯爲天子,父作揚州,棄彼密親,遠投佗國。 不若殺之。 」魏既不禮之,正德乃殺一小兒稱爲己子,遠營葬地,魏人不疑,又自魏逃歸。 見于文德殿,至庭叩頭。 武帝泣而誨之,特複本封。 第19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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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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