粲負才尚氣,愛好虛遠,雖位任隆重,不以事務經懷。 獨步園林,詩酒自適。 家居負郭,每杖策逍遙,當其意得,悠然忘反。 郡南一家頗有竹石,粲率爾步往,亦不通主人,直造竹所,嘯詠自得。 主人出,語笑款然。 俄而車騎羽儀並至門,方知是袁尹。 又嘗步屧白楊郊野間,道遇一士大夫,便呼與酣飲,明日此人謂被知顧,到門求進。 粲曰:「昨飲酒無偶,聊相要耳。 」竟不與相見。 嘗作五言詩,言「訪跡雖中宇,循寄乃滄洲」。 蓋其志也。 七年,爲尚書令。 初,粲忤于孝武,其母候乘輿出,負磚叩頭流血,磚碎傷目。 自此後,粲與人語,有誤道眇目者,輒涕泣彌日。 嘗疾,母憂念,晝寢,夢見父容色如平生,與母語曰:「湣孫無憂,將爲國家器,不患沈沒。 但恐富貴,終當傾滅耳。 」母未嘗言及。 粲貴重,恆懼傾滅,乃以告之,粲故自挹損。 明帝臨崩,粲與褚彥回、劉勉並受顧命,加班劍二十人,給鼓吹一部。 後廢帝即位,加兵五百人。 元徽元年,丁母憂,葬竟,攝令親職,加衛將軍,不受。 性至孝,居喪毀甚,祖日及祥,詔衛軍斷客。 二年,桂陽王休范爲逆,粲扶曳入殿,詔加兵自隨,府置佐吏。 時兵難危急,賊已至南掖門,諸將意沮,咸莫能奮。 粲慷慨謂諸將帥曰:「寇賊已逼,而衆情離阻,孤子受先帝顧托,本以死報,今日當與褚護軍同死社稷。 」因命左右被馬,辭色哀壯。 於是陳顯達等感激出戰,賊即平殄。 事寧,授中書監,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領司徒。 以揚州解爲府,固不肯移。 三年,徙尚書令,衛軍、開府如故,並固辭,服終乃受命。 加侍中,進爵爲侯,又不受。 時粲與齊高帝、褚彥回、劉彥節遞日入直,平決萬機。 粲閒默寡言,不肯當事,主書每往諮決,或高詠對之。 時立一意,則衆莫能改。 素寡往來,門無雜賓,閒居高臥,一無所接。 談客文士,所見不過一兩人。 順帝即位,遷中書監,司徙、侍中如故。 齊高帝既居東府,故使粲鎮石頭。 粲素靜退,每有朝命,逼切不得已,然後方就。 及詔移石頭,即便順旨。 有周旋人解望氣,謂粲曰:「石頭氣甚凶,往必有禍。 」粲不答。 又給油絡通幰車,仗士五十人入殿。 時齊高帝方革命,粲自以身受顧托,不欲事二姓,密有異圖。 劉彥節宋氏宗室,前湘州刺史王藴太后兄子,素好武事,並慮不見容于齊高帝,皆與粲結,諸將帥黃回、任候伯、孫曇瓘、王宜興、彭文之、卜伯興等並與粲合。 升明元年,荊州刺史沈攸之舉兵反,齊高帝自詣粲,粲稱疾不見。 粲宗人袁達以爲不宜示異同。 粲曰:「彼若劫我入台,便無辭以拒,一如此,不復得出矣。 」時齊高帝入屯朝堂,彥節從父弟領軍將軍韞入直門下省,卜伯興爲直合,黃回諸將皆率軍出新亭。 粲剋日謀矯太后令,使韞、伯興率宿衛兵攻齊高帝于朝堂,回率軍來應,彥節、候伯等並赴石頭。 事泄。 先是,齊高帝遣將薛深、蘇烈、王天生等領兵戍石頭,雲以助粲,實禦之也。 又令腹心王敬則爲直合,與伯興共總禁兵。 王藴聞彥節已奔,嘆曰:「今年事敗矣。 」乃狼狽率部曲向石頭,薛深等據門射之。 藴謂粲已敗,乃便散走。 齊高帝以報敬則,敬則誅韞並伯興,又遣軍主戴僧靜向石頭助薛深自倉門入。 時粲與彥節等列兵登東門,僧靜分兵攻府西門,彥節與兒踰城出。 粲還坐,列燭自照,謂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廈之崩,但以名義至此耳。 」僧靜挺身暗往,奮刀直前欲斬之。 子最覺有異,大叫抱父乞先死,兵士人人莫不隕涕。 粲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 」仍求筆作啓云:「臣義奉大宋,策名兩畢,今便歸魂墳壟,永就山丘。 」僧靜乃並斬之。 初,粲大明中與蕭惠開、周朗同車行,逢大珩開駐車,惠開自照鏡曰:「無年可仕。 」朗執鏡良久曰:「視死如歸。 」粲最後曰:「當至三公而不終。 」至是如言。 最字文高,時年十七,既父子俱殞,左右分散,任候伯等其夜並自新亭赴石頭,其後皆誅。 粲小兒數歲,乳母將投粲門生狄靈慶。 靈慶曰:「吾聞出郎君者有厚賞,今袁氏已滅,汝匿之尚誰爲乎?」遂抱以首。 乳母號泣呼天曰:「公昔于汝有恩,故冒難歸汝,奈何欲殺郎君以求小利。 若天地鬼神有知,我見汝滅門。 」此兒死後,靈慶常見兒騎大寧毛狗戲如平常,經年餘,鬥場忽見一狗走入其家,遇靈慶于庭噬殺之,少時妻子皆沒。 此狗即袁郎所常騎者也。 齊永明元年,武帝詔曰:「袁粲、劉彥節並與先朝同獎宋室,沈攸之於景和之世特有乃心,雖末節不終,而始誠可錄。 歲月彌往,宜沾優隆。 」於是並命改葬。 粲省事莫嗣祖,粲常所委信,與劉彥節等宣密謀。 至是齊高帝問曰:「汝知袁粲謀逆,何不啓?」嗣祖曰:「小人無識,曲蒙袁公厚恩,實不仰負,今日就死分甘。 官若賜性命,亦不忍背粲而獨生也。 」戴僧靜勸殺之。 帝曰:「彼各爲其主。 」遂赦焉,用爲省事。 歷朝所賞。 梁豫章王直新出合,中旨用嗣祖爲師。 彖字偉才,顗弟覬之子也。 覬好學美才,早有清譽,仕宋位武陵內史。 彖少有風氣,善屬文及談玄,舉秀才,歷諸王府參軍,不就。 覬臨終與兄顗書曰:「史公才識可喜,足懋先基矣。 」史公,彖小字也。 及顗見誅,宋明帝投屍江中,不許斂葬。 彖與舊奴一人,微服求屍,四十餘日乃得,密瘞石頭後岡,身自負土。 懷其文集,未嘗離身。 明帝崩後,乃改葬顗。 從叔司徒粲、祖舅征西將軍蔡興宗並器之。 仕宋爲齊高帝太傅相國主簿,秘書丞。 仕齊爲中書郎,兼太子中庶子。 又以中書郎兼御史中丞。 坐彈謝超宗簡奏依違,免官。 後拜廬陵王諮議。 時南郡江陵縣人苟蔣之弟胡之婦爲曾口寺沙門所淫,夜入苟家,蔣之殺沙門,爲官司所檢,蔣之列家門穢行,欲告則恥,欲忍則不可,實己所殺,胡之列又如此,兄弟爭死。 江陵令宗躬啓州,荊州刺史廬江王求博議。 彖曰:「夫迅寒急節,乃見松筠之操,危機迥構,方識貞孤之風。 竊以蔣之、胡之殺人,原心非暴,辯讞之日,友于讓生,事憐左右,義哀行路。 昔文舉引謗,獲漏疏網,蔣之心跡,同符古人,若陷以深刑,實傷爲善。 」由是蔣之兄弟免死。 累遷太子中庶子,出爲冠軍將軍,監吳興郡事。 彖性剛固以微言忤武帝,又薄王晏爲人,晏請交不答。 武帝在便殿用金柄刀子翦瓜,晏在側曰:「外聞有金刀之言,恐不宜用此物。 」帝窮問所以,晏曰:「袁彖爲臣說之。 」上銜怒良久。 彖到郡,坐過用祿錢,免官付東冶。 彖妹爲竟陵王子良妃,子良世子昭冑時年八歲,見武帝而形容慘悴,帝問其故,昭冑流涕曰:「臣舅負罪,今在尚方,臣母悲泣不食已積日,臣所以不寧。 」帝曰:「特爲兒赦之。 」既而帝游孫陵,望東冶,曰:「冶中有一好貴囚。 」數日,與朝臣幸冶,履行庫藏,因宴飲,賜囚徒酒肉,敕見彖與語,明日釋之。 後爲侍中。 彖充腴異衆,每從射雉郊野,數人推扶,乃能徒步。 幼而母卒,養于伯母王氏,事之如親,閨門孝義。 隆昌元年卒,諡靖子。 第10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南史》
第10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