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字行滿,本西域人也。 祖支頽辱,徙居新豐。 頽辱死,其妻少寡,與儀同王粲野合,生子曰瓊,粲遂納之以為小妻。 其父收幼孤,隨母嫁粲,粲愛而養之,因姓王氏,官至懷、汴二州長史。 充捲髮豺聲,沉猜多詭詐,頗窺書傳,尤好兵法,曉龜策推步盈虛,然未嘗為人言也。 開皇中,為左翊衛,後以軍功拜儀同,授兵部員外。 善敷奏,明習法律,而舞弄文墨,高下其心。 或有駁難之者,充利口飾非,辭義鋒起,眾雖知其不可而莫能屈,稱為明辯。 煬帝時,累遷至江都郡丞。 時帝數幸江都,充善候人主顏色,阿諛順旨,每入言事,帝善之。 又以郡丞領江都宮監,乃雕飾池台,陰奏遠方珍物以媚于帝,由是益昵之。 大業八年,隋始亂,充內懷徼幸,卑身禮士,陰結豪俊,多收眾心。 江淮間人素輕悍,又屬盜賊群起,人多犯法,有系獄抵罪者,充皆枉法出之,以樹私恩。 及楊玄感反,吳人硃燮、晉陵人管崇起兵江南以應之,自稱將軍,擁眾十餘萬。 帝遣將軍吐萬緒、魚俱羅討之,不能克。 充募江都萬餘人,擊頻破之。 每有克捷,必歸功于下,所獲軍實,皆推與士卒,身無所受。 由此人爭為用,功最居多。 十年,齊郡賊帥孟讓自長白山寇掠諸郡,至盱眙,有眾十餘萬。 充以兵拒之,而羸師示弱,保都梁山為五柵,相持不戰。 後因其懈弛,出兵奮擊,大破之,乘勝盡滅賊,讓以數十騎遁去,斬首萬人,六畜、軍資莫不盡獲。 帝以充有將帥才略,始遣領兵,討諸小盜,所向皆破之。 然性矯偽,詐為善,能自勤苦,以求聲譽。 十一年,突厥圍帝于雁門,充盡發江都人,將往赴難。 在軍中,反首垢面,悲泣無度,曉夜不解甲,藉草而臥。 帝聞之,以為愛己,益信任之。 十二年,遷為江都通守。 時厭次人格謙為盜數年,兵十餘萬,在豆子中。 充帥師破斬之,威振群賊。 又擊盧明月,破之於南陽,斬首數萬,虜獲極多。 後還江都,帝大悅,自執杯酒以賜之。 時充又知帝好內,乃言江淮良家有美女,並願備後庭,無由自進。 帝逾喜,因密令閲視諸女,姿質端麗合法相者,取正庫及應入京物以娉納之。 所用不可勝計,帳上雲敕別用,不顯其實。 有合意者,則厚賞充;或不中者,又以賚之。 後令以船送東京,而道路賊起,使者苦役,于淮泗中沉船溺之者,前後十數。 或有發露,充為秘之,又遽簡閲以供進。 是後益見親昵。 遇李密攻陷興洛倉,進逼東都,官軍數卻,光祿大夫裴仁基以武牢降于密,帝惡之,大發兵,將討焉。 發中詔遣充為將軍,于洛口以拒密,前後百餘戰,互有勝負。 充乃引軍渡洛水,逼倉城。 李密與戰,充敗績,赴水溺死者萬餘人。 時天寒大雪,兵士既渡水,衣皆沾濕,在道凍死者又數萬人,比至河陽,才以千數。 充自系獄請罪,越王侗遣使赦之,召令還都。 收合亡散,復得萬餘人,屯于含嘉城中,不敢復出。 宇文化及殺帝于江都,充與太府卿元文都、將軍皇甫無逸、右司郎盧楚奉侗為主。 侗以充為吏部尚書,封鄭國公。 及侗取元文都、盧楚之謀,拜李密為太尉、尚書令,密遂稱臣,復以兵拒化及于黎陽,遣使告捷。 眾皆悅,充獨謂其麾下諸將曰:「文都之輩,刀筆吏耳。 吾觀其勢,必為李密所擒。 且吾軍人每與密戰,殺其父兄子弟,前後已多,一旦為之下,吾屬無類矣。 」出此言以激怒其眾。 文都知而大懼,與楚等謀,將因充入內,伏甲而殺之。 期有日矣,將軍段達遣其女婿張志以楚謀告之。 充夜勒兵圍宮城,將軍費曜、田世闍等與戰于東太陽門外。 曜軍敗,充遂攻門而入,無逸以單騎遁走。 獲楚,殺之。 時宮門尚閉,充令扣門言于侗曰:「元文都等欲執皇帝降于李密,段達知而以告臣。 臣非敢謀反,誅反者耳。 」文都聞變入,奉侗于乾陽殿,陳兵衛之。 令將帥乘城以拒難,兵敗,又獲文都殺之。 侗命開門以納充,充悉遣人代宿衛者,乃入謁,頓首流涕而言曰:「文都等無狀,謀相屠害,事急為此,不敢背國。 」侗與之盟。 充尋遣韋節等諷侗,令拜為尚書左仆射、總督內外諸軍事。 又授其兄惲為內史令,入居禁中。 未幾,李密破化及還,其勁兵良馬多戰死,士卒皆倦。 充欲乘其敝而擊之,恐人不一,乃假托鬼神,言夢見周公,乃立祠于洛水之上,遣巫宣言周公欲令仆射急討李密,當有大功,不則兵皆疫死。 充兵多楚人,俗信妖妄,故出此言以惑之。 眾皆請戰。 充簡練精勇,得二萬餘人,馬千餘,遷營于洛水南。 密軍偃師北山上。 時密新得志于化及,有輕充之心,不設壁壘。 充夜遣二百餘騎潛入北山,伏溪谷中,令軍秣馬蓐食。 既而宵濟,人奔馬馳,遲明而薄密。 密出兵應之,陣未成列而兩軍合戰,其伏兵蔽山而上,潛登北原,乘高下馳,壓密營。 營中亂,無能拒者,即入縱火。 密軍大驚而潰,降其將張童兒、陳智略,進下偃師。 初,充兄偉及子玄應隨化及至東郡,密得而囚之於城中,至是,盡獲之。 又執密長史邴元真妻子、司馬鄭虔象之母及諸將子弟,皆撫慰之,各令潛呼其父兄。 兵次洛口,邴元真、鄭虔象等舉倉城以應之。 密以數十騎遁逸,充悉收其眾。 而東盡于海,南至于江,悉來歸附。 充又令韋節諷侗,拜為太尉,署置官屬,以尚書省為其府。 尋自稱鄭王。 遣其將高略帥師攻壽安,不利而旋。 又帥師攻圍谷州,三日而退。 明年,自稱相國,受九錫備物,是後不朝侗矣。 有道士桓法嗣者,自言解圖讖,充昵之。 法嗣乃以《孔子閉房記》,畫作丈夫持一干以驅羊。 法嗣云:「楊,隋姓也。 幹一者,王字也。 居羊後,明相國代隋為帝也。 」又取莊子《人間世》、《德充符》二篇上之,法嗣釋曰:「上篇言世,下篇言充,此即相國名矣。 明當德被人間,而應符命為天子也。 」充大悅曰:「此天命也。 」再拜受之。 即以法嗣為諫議大夫。 充又羅取雜鳥,書帛系其頸,自言符命而散放之。 或有彈射得鳥而來獻者,亦拜官爵。 既而廢侗于別宮,僭即皇帝位,建元曰開明,國號鄭。 大唐遣秦王率眾圍之,充頻出兵,戰輒不利,都外諸城相繼降款。 充窘迫,遣使請救于竇建德,建德率精兵援之。 師至武牢,為秦王所破,擒建德以詣城下。 充將潰圍而出,諸將莫有應之者,自知潛竄無所,於是出降。 至長安,為仇人獨孤修德所殺。 第32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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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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