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時尉迥起兵,高祖令韋孝寬討之。 至武陟,諸將不一。 高祖欲遣昉、譯一人往監軍,因謂之曰:「須得心膂以統大軍,公等兩人,誰當行者?」昉自言未嘗為將,譯又以母老為請,高祖不怪。 而高熲請行,遂遣之。 由是恩禮漸薄。 又王謙、司馬消難相繼而反,高祖憂之,忘寢與食。 昉逸游縱酒,不以職司為意,相府事物,多所遺落。 高祖深銜之,以高熲代為司馬。 是後益見疏忌。 及受禪,進位柱國,改封舒國公,閒居無事,不復任使。 昉自以佐命元功,中被疏遠,甚不自安。 後遇京師饑,上令禁酒,昉使妾賃屋,當壚沽酒。 治書侍御史梁毗劾奏昉曰:「臣聞處貴則戒之以奢,持滿則守之以約。 昉既位列群公,秩高庶尹,縻爵稍久,厚祿已淹,正當戒滿歸盈,鑒斯止足,何乃規曲櫱之潤,競錐刀之末,身昵酒徒,家為逋藪?若不糾繩,何以肅厲!」有詔不治。 昉鬱鬱不得志。 時柱國梁士彥、宇文忻俱失職忿望,昉並與之交,數相來往。 士彥妻有美色,昉因與私通,士彥不之知也,情好彌協,遂相與謀反,許推士彥為帝。 後事泄,上窮治之。 昉自知不免,默無所對。 下詔誅之,曰: 朕君臨四海,慈愛為心。 加以起自布衣,入升皇極,公卿之內,非親則友,位雖差等,情皆舊人。 護短全長,恆思覆育,每慇勤戒約,言無不盡。 天之曆數,定於杳冥,豈慮苞藏之心,能為國家之害?欲使其長守富貴,不觸刑書故也。 上柱國、郕國公梁士彥,上柱國、巳國公宇文忻,柱國、舒國公劉昉等,朕受命之初,並展勤力,酬勛報效,榮高祿重。 待之既厚,愛之實隆,朝夕宴言,備知朕意。 但心如谿壑,志等豺狼,不荷朝恩,忽謀逆亂。 士彥爰始幼來,恆自誣罔,稱有相者,雲其應籙,年過六十,必據九五。 初平尉迥,暫臨相州,已有反心,彰於行路。 朕即遣人代之,不聲其罪。 入京之後,逆意轉深。 忻、昉之徒,言相扶助。 士彥許率僮仆,剋期不遠,欲于蒲州起事,即斷河橋,捉黎陽之關,塞河陽之路,劫調布以為牟甲,募盜賊而為戰士,就食之人,亦云易集。 輕忽朝廷,嗤笑官人,自謂一朝奮發,無人當者。 其第二子剛,每常苦諫,第三子叔諧,固深勸獎。 朕既聞知,猶恐枉濫,乃授晉部之任,欲驗蒲州之情。 士彥得以欣然,雲是天贊,忻及昉等,皆賀時來。 忻往定鄴城,自矜不已,位極人臣,猶恨賞薄。 雲我欲反,何慮不成。 怒色忿言,所在流布。 朕深念其功,不計其禮,任以武候,授以領軍,寄之爪牙,委之心腹。 忻密為異計,樹黨宮闈,多奏親友,入參宿衛。 朕推心待物,言刻依許。 為而弗止,心跡漸彰,仍解禁兵,令其改悔。 而志規不逞,愈結于懷,乃與士彥情意偏厚,要請神明,誓不負約。 俱營賊逆,逢則交謀,委彥河東,自許關右,蒲津之事,即望從征,兩軍結東西之旅,一舉合連橫之勢,然後北破晉陽,還圖宗社。 昉入佐相府,便為非法,三度事發,二度其婦自論。 常雲姓是「卯金刀」,名是「一萬日」,劉氏應王,為萬日天子。 朕訓之導之,示其利害,每加寬宥,望其修改。 口請自新,志存如舊,亦與士彥情好深重,逆節奸心,盡探肝鬲。 嘗共士彥論太白所犯,問東井之間,思秦地之亂,訪軒轅之裡,願宮掖之災。 唯待蒲阪事興,欲在關內應接。 殘賊之策,千端萬緒。 惟忻及昉,名位並高,寧肯北面曲躬,臣于士彥,乃是各懷不遜,圖成亂階,一得擾攘之基,方逞吞併之事。 人之奸詐,一至于此!雖國有常刑,罪在不赦,朕載思草創,咸著厥誠,情用愍然,未忍極法。 士彥、忻、昉,身為謀首,叔諧贊成父意,義實難容,並已處盡。 士彥、忻、昉兄弟叔侄,特恕其命,有官者除名。 士彥小男女、忻母妻女及小男並放。 士彥、叔諧妻妾及資財田宅,忻、昉妻妾及資財田宅,悉沒官。 士彥、昉兒年十五以上遠配。 上儀同薛摩兒,是士彥交舊,上柱國府戶曹參軍事裴石達,是士彥府僚,反狀逆心,鉅細皆委。 薛摩兒聞語,仍相應和,俱不申陳,宜從大闢。 問即承引,頗是恕心,可除名免死。 朕握圖當籙,六載于斯,政事徒勤,淳化未洽,興言軫念,良深嘆憤! 臨刑,至朝堂,宇文忻見高熲,向之叩頭求哀。 昉勃然謂忻曰:「事形如此,何叩頭之有!」於是伏誅,籍沒其家。 後數日,上素服臨射殿,盡取昉敢、忻、士彥三家資物置於前,令百僚射取之,以為鑒誡雲。 ○鄭譯 鄭譯,字正義,滎陽開封人也。 祖瓊,魏太常。 父道邕,魏司空。 譯頗有學識,兼知鐘律,善騎射。 譯從祖開府文寬,尚魏平陽公主,則周太祖元後之妹也。 主無子,太祖令譯後之。 由是譯少為太祖所親,恆令與諸子游集。 年十餘歲,嘗詣相府司錄李長宗,長宗于眾中戲之。 譯斂容謂長宗曰:「明公位望不輕,瞻仰斯屬,輒相玩狎,無乃喪德也。 」長宗甚異之。 文寬後誕二子,譯復歸本生。 周武帝時,起家給事中士,拜銀青光祿大夫,轉左侍上士。 與儀同劉昉恆侍帝側。 譯時喪妻,帝命譯尚梁安固公主。 及帝親總萬機,以為禦正下大夫,俄轉太子宮尹。 時太子多失德,內史中大夫烏丸軌每勸帝廢太子而立秦王,由是太子恆不自安。 其後詔太子西征吐谷渾,太子乃陰謂譯曰:「秦王,上愛子也。 烏丸軌,上信臣也。 今吾此行,得無扶蘇之事乎?」譯曰:「願殿下勉著仁孝,無失子道而已。 勿為他慮。 」太子然之。 既破賊,譯以功最,賜爵開國子,邑三百戶。 後坐褻狎皇太子,帝大怒,除名為民。 太子復召之,譯戲狎如初。 因言于太子曰:「殿下何時可得據天下?」太子悅而益昵之。 及帝崩,太子嗣位,是為宣帝。 超拜開府、內史下大夫、封歸昌縣公,邑一千戶,委以朝政。 俄遷內史上大夫,進封沛國公,邑五千戶,以其子善願為歸昌公,元琮為永安縣男,又監國史。 譯頗專權,時帝幸東京,譯擅取官材,自營私第,坐是復除名為民。 劉昉數言于帝,帝復召之,顧待如初。 詔領內史事。 初,高祖與譯有同學之舊,譯又素知高祖相表有奇,傾心相結。 至是,高祖為宣帝所忌,情不自安,嘗在永巷私于譯曰:「久願出籓,公所悉也。 敢布心腹,少留意焉。 」譯曰:「以公德望,天下歸心,欲求多福,豈敢忘也。 謹即言之。 」時將遣譯南征,譯請元帥。 帝曰:「卿意如何?」譯對曰:「若定江東,自非懿戚重臣無以鎮撫。 可令隋公行,且為壽陽總管以督軍事。 」帝從之。 乃下詔以高祖為揚州總管,譯發兵俱會壽陽以伐陳。 行有日矣,帝不悆,遂與禦正下大夫劉昉謀,引高祖入受顧托。 既而譯宣詔,文武百官皆受高祖節度。 時禦正中大夫顏之儀與宦者謀,引大將軍宇文仲輔政。 仲已至禦坐,譯知之,遽率開府楊惠及劉昉、皇甫績、柳裘俱入。 仲與之儀見譯等,愕然,逡巡欲出,高祖因執之。 於是矯詔復以譯為內史上大夫。 明日,高祖為丞相,拜譯柱國、相府長史、治內史上大夫事。 及高祖為大塚宰,總百揆,以譯兼領天官都府司會,總六府事。 出入臥內,言無不從,賞賜玉帛不可勝計。 每出入,以甲士從。 拜其子元璹為儀同。 時尉迥、王謙、司馬消難等作亂,高祖逾加親禮。 俄而進位上柱國,恕以十死。 第18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隋書》
第18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