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巴魯開始長肚子了,逃跑起來會礙事的。 』是的,危險無處不在,但主要是在中心。 在巴黎,前貴族們在策劃陰謀,革命派卻光着腳,三月九日被逮捕的貴族又被放出來了,優種馬沒有被送到邊境線上牽引大炮,而是在街上濺污行人,四斤的麵包賣到三法郎十二蘇,戲院裡演的是不堪入目的戲,而羅伯斯比爾將把丹東送上斷頭台。 ” 「呸!」丹東說。 羅伯斯比爾專心致志地看地圖,馬拉突然叫了起來: 「現在需要一位獨裁者,羅伯斯比爾,你知道我要求有一位獨裁者。 」 羅伯斯比爾抬起頭: 「我知道,馬拉,或者是你或者是我。 」 「或者是我或者是你。 」馬拉說。 丹東咕噥道: 「獨裁!居然想到獨裁!」 馬拉看見丹東皺起眉頭,接著說: “聽著。 我們作最後的努力,達成一致吧。 這是形勢的要求。 我們不是在五月三十一日行動日這件事上達成過一致嗎?吉倫特派只是枝節問題,全局問題更重要。 你們有些話是正確的,但是我說的是真話,不折不扣的真話,完完全全的真話。 南方有聯盟派,西方有保皇派,在巴黎,國民公會和公社你爭我奪,在邊境,居斯蒂後退,迪穆裡埃投敵,這一切意味着什麼?分崩離析。 我們需要什麼?統一。 統一是得救之路,但是要快。 巴黎必須掌握革命的領導權。 如果我們浪費一小時,明天旺代分子就可能到達奧爾良,普魯士人就可能到達巴黎。 後一點我同意你,丹東,前一點我同意你,羅伯斯比爾。 總之,結論是專政。 建立專政,我們三個人代表革命。 我們是塞爾貝爾①的三個腦袋,一個腦袋說話,就是你,羅伯斯比爾,一個腦袋咆哮,就是你,丹東……” ①希臘神話中看守地獄的巨大,有三個腦袋。 「還有一個腦袋咬人,就是你,馬拉。 」丹東說。 「三個腦袋都咬人。 」羅伯斯比爾說。 片刻的沉默,接着又開始了明爭暗斗的談話。 「你聽我說,馬拉,結婚前總得互相瞭解吧。 你怎麼會知道昨天我對聖茹斯特說的話呢?」 「這是我的事,羅伯斯比爾。 」 「馬拉!」 「我有責任會打聽消息,這是我的事。 」 「馬拉!」 「我喜歡打聽。 」 「馬拉!」 「羅伯斯比爾,我不但知道你對聖茹斯特說什麼,也知道丹東對拉克魯瓦說什麼,也知道在泰阿坦碼頭上,在流亡貴族的美女們常去的拉布里夫的公館裡發生了什麼事,還知道在離戈內斯不遠的蒂爾的房子裡發生了什麼事,這座房子屬於前郵政總監瓦爾默朗熱,從前莫里和卡扎萊斯常去,後來西埃耶斯和韋爾尼奧常去,現在有人每星期去一次。 」 馬拉說「有人」時,眼睛瞧著丹東。 丹東叫了起來: 「我要是有一分權力,那就厲害了。 」 馬拉接著說: 「我知道你說了什麼,羅伯斯比爾,我也知道在唐普勒塔裡發生了什麼。 路易十六在那裡喂得肥肥的,僅僅在九月份這一個月裡,這一家公狼、母狼和小狼就吃了八十六筐香桃,而與此同時,人民卻在挨餓。 我知道這件事,我也知道羅朗曾經藏在豎琴街上一棟開向後院的房子裡,我也知道在七月十四日的梭槍中,有六百支是由奧爾良公爵的鎖匠福爾鑄造的,我也知道西耶裡的情婦聖伊萊爾家有什麼事。 舉行舞會時,老西耶裡在納夫代馬蒂蘭街的黃色客廳裡親自用白正擦地板,比佐和凱爾塞在那裡吃過飯二十七號薩拉丹在那裡吃飯,和誰在一起?羅伯斯比爾,和你的朋友拉祖爾斯?」 「胡扯,」羅伯斯比爾說,「拉祖爾斯根本不是我的朋友。 」 他若有所思地接著說: 「倫敦有十八家工廠印假指券。 」 馬拉繼續說,聲調平靜,但微微顫抖,令人畏懼: 「你屬於重要人物。 是的,我什麼都知道,儘管聖茹斯特說什麼『國家機密』……」 馬拉強調這幾個字,又瞧瞧羅伯斯比爾說: 「我知道勒巴多次邀請大衛去品嚐他的未婚妻伊麗莎白•迪普萊也就是你羅伯斯比爾未來的弟媳的烹調手藝。 我知道你們在飯桌上談了什麼。 我是人民的巨眼,我從地窖深處觀看。 是的,我看得見,是的,我聽得見,是的,我知道。 你們只滿足於小事,你們自我陶醉。 羅伯斯比爾討他的德•夏拉布爾夫人的讚賞,而德•夏拉布爾夫人的父親德•夏拉布爾侯爵在達米安①被處死的晚上還和路易十五玩惠斯特牌。 是的,你們不可一世。 聖茹斯特戴着高領帶,勒讓德爾衣冠楚楚,新禮服,白坎肩,還有前襟花飾,為了讓人忘記他穿過圍裙。 羅伯斯比爾以為歷史會對他在立憲會議上穿橄欖綠禮服,在國民公會上穿天藍色禮服感興趣。 他臥室的牆上都是他的畫像……」 ①曾以小刀刺殺路易十五未遂,被處以磔刑。 羅伯斯比爾用比他更平靜的聲音打斷他: 「而你,馬拉,所有的陰溝裡都有你的畫像……」 他們用閒聊的語氣繼續講,不慌不忙,使對答和反駁更顯得激烈。 威脅帶上了諷刺的口吻。 「羅伯斯比爾,你曾經把要求推翻王位的人稱作『人類的堂吉訶德』。 」 「而你呢,馬拉,八月四日②以後,在你的《人民之友報》第五五九期上很好,我記得期號你要求將頭銜歸還給貴族。 你說『公爵永遠是公爵』。 」 ③指一七八九年八月四日,廢除封建特權。 「羅伯斯比爾,在十二月七日的會上你替羅朗夫人辯護,反對維阿爾。 」 「當雅各賓派攻擊作時,是我兄弟為你辯護的,馬拉,這能證明什麼呢?什麼也證明不了。 」 「羅伯斯比爾,我們知道你曾在杜伊勒裡宮對加拉說:『我對革命感到厭煩了。 』」 第3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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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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