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們看見結婚了的女人清潔的皮膚,謙虛有禮的樣子,簡直憎惡得想作嘔。 一種說不出的不潔感使她們心裡不舒服。 像不共戴天的仇敵似的想啐口唾液。 讓菊間町子加入以後,她們不知為什麼討厭她,便是由於這緣故。 只有二十三歲的町子是結過婚的,她丈夫死在硫黃島的未亡人,兩個月前加入了她們的一夥。 町子在土橋地方拉客的現場被小政仙子看見了,恐嚇她以後不可再到那里拉客,結果町子哭起來,訴說自己的境遇,而把她帶回來。 但是現在町子那已婚女人的樣子,成為她們厭惡的對象。 從她的修飾儀容到保守的步法,都使她們惱火。 「町子有點奇怪噢,最近―――一點也不接近我們,偶爾回來,坐立不安的樣子,可能是有了男人。 」小政仙子對町子的舉動敏感。 「哪,瑪雅,你不覺得嗎?實在不同尋常。 賣淫就賣淫,瞧她那一副神情。 」她們無懼世人看她們的眼色,但町子顧忌世人的眼光,雖然骨子裡賣淫,她卻希望被人看做良家婦女。 她這種外表假撇清的樣子,令她們覺得不純,討厭不快。 悶熱的晚上,身子不動,額頭或胸前也會冒汗珠。 町子依然還未回來。 瑪雅她們在岸上乘涼。 今天仙子的刺青完成了,她喜氣洋洋。 她的左臂用濕毛巾冷敷着針痕的腫脹。 「從明天起,我就以小政大姐頭來跟山之手地區的那些姑娘致敬。 」她將刺青輕輕地用右手憐恤的捂一下,感到全身洋溢着鬥志。 這時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有人進來,一步一步小心注意的走法。 「誰?」仙子問。 人影站在她們的後面,卻不回答。 「究竟是誰?警方的人嗎?」"你們是什麼人? 在這裡做什麼?「」這裡是我們住宿的地方。 警方的人嗎?「於是,嗯一聲,他自己點點頭,靠近來,擠進她們之間。 黑暗中看不清楚,是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 仙子的眼睛尖看出他的腳一瘸一瘸地走,而盤問他。 」嗯,剛剛被警察追趕中了一彈,只不過擦傷而已,沒什麼大礙,讓我休息一下吧,警察來的時候替我掩護掩護。 " 「這裡誰也不會來。 」 他安心似的一聲不響,坐在她們的中間。 「畜生,像針扎一樣的痛楚。 」他哼說傷口痛。 「―――誰幫我去買燒酒好嗎?到外面的流動攤子去買,不管什麼酒都行。 」「我去給你買。 」瑪雅站起來,他便從長褲口袋裏掏出皮夾給她。 瑪雅拎着啤酒瓶出去。 瑪雅出去後,下起了驟雨,水面上白色的水花四濺,仙子她們請那男人到裡面,點了蠟燭,迫不及待的看著那男人的臉。 肌肉結實精悍的臉,與剛纔在黑暗中任意想像的無異,大家反而顯得有點手足無措,儘管如此,不知怎麼又很滿意似的舒了一口氣。 雨停後,瑪雅回來。 「你運氣好,地面上落的血被雨衝掉了,警察在外面騷動。 」這個人對厄運的堅強,給她們一種神秘感。 他從剛纔便不大開口,眼睛只是機敏地觀察。 他僅是這樣,她們也覺得到他旺盛而敏捷的自衛本能的閃爍,大家的眼睛愉快地看不厭的注視着他。 於是伊吹新太郎,暫時要跟她們住在這暗淡的地下室一段日子。 他受的槍傷,雖然只是擦傷,但右腿的肉像被鋭利的刀或什麼兇器如探囊取物似的剜掉一樣。 但是在大陸的戰場,他的胸部和右上胳膊曾受過子彈貫穿的創傷,這點皮肉之傷對他來說簡直不當回屁事。 他知道只要躺二十天,便會自然地長出肉來而痊癒。 從在前線的患者收容所土壁房子裡躺着養傷的經驗,他相信某一段期間這樣靜養,人的身體便有自然的治癒力。 這經驗使他對於自己的肉體的堅韌的自信,几乎成為他的信念。 從經驗而來的信念是不簡單的。 伊吹自己清楚地感覺得出,自己的肉體中存在着頑強的生命力。 他不絶望,總是隨自己的身內發出的使命的氣息和衝動而活着。 像他這樣明朗的、樂觀的人十分難得。 瑪雅她們議論伊吹是幹什麼的?仙子說他是強盜,花江她們說他一定是扒手。 也有人說他是最近流行的自行車竊盜。 有一次仙子不客氣地問他,「什麼都干,臨機應變。 」他說著笑了。 一笑便露出酒窩,顯得像孩子似的臉。 瑪雅認為伊吹是強盜―――不如說,她希望他是強盜。 她一想到伊吹那肌肉結實的、俊敏的身體恐嚇發黑市財的或有閒夫人的場面時,便感到心情舒暢。 像她們那樣為了生存的目的而聚集在一起的一夥人,那為了生存具備着極大的鬥爭力的伊吹新太郎,對她們來說是可依靠的,大家以敬畏的眼光看著他,與原始人的社會殊無不同,最強的人當酋長,在她們之中,伊吹不知不覺被置於中心的位置。 第25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第25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