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向母親和父親解釋這件事?當然毋需對此事採取任何措施。 全然不需要。 該做的是尷尬地笑一笑,假裝有些羞愧、抱歉,然後對他人做過或說過的事產生一點虛假的興趣―――什麼貓整夜待在屋外,左頰上有怪異的腫脹,可能有人踢了它,或者被石頭打到。 肯普頓太太來喝茶了嗎?屋裡得在周二而不是周五打掃一番,或「翻天覆地」一陣。 新添一盞燈給他晚上做功課―――可能眼睛疲勞引起他的惶惑或茫然―――母親一邊說,一邊以有趣的眼神看著他。 一盞新燈?一盞新燈。 是,媽媽;不是,媽媽;是,媽媽。 學校的一切都很好,幾何學很簡單,歷史課悶死人,地理很有趣―――尤其是帶領我們神遊北極的時候。 為什麼是北極?噢,呃,當個探險家應該很有趣。 後來他突然對談話感到興趣,盯着盤子裡的布丁,哈,多美妙,去傾聽、等待再次開始―――那寂靜的雪,詭秘的雪。 (白小姐告訴大家西北走廊的研究和漢卓克•哈德遜的半月形堡壘。 ) 這件事已經逐漸形成他和父母之間一種無言的誤解,甚至爭執。 他似乎在過雙重生活。 一重生活他必須扮演保羅•哈索曼的角色,保持這個角色的外表―――打扮、梳洗、與他人交談時,巧妙作答;另一重生活,他必須進入這個向他敞開門扉的新世界探險。 新世界是深不可測、奇妙無比、不可抗拒的。 它是神奇的表徵,它的美麗在於所有事物完全不可言喻。 但是,在這兩個他都清楚意識到的世界之間,他如何保持平衡?他必須起床、吃早餐、和媽媽對話、上學、做功課,更重要的是,儘量不要露出傻瓜樣。 而且,如果別人也要同時享受另一個世界的美妙和超然獨立的存在,而且這個世界是他無法向外人啟齒的,他又如何應付?能跟別人說這個秘密嗎?別人會怎麼想?荒誕不經?還是他會惹上大麻煩? 這些思緒在他腦海中起伏流轉,一如雪景般柔緩詭秘。 這些並不是恆常持久的侵擾,甚至可能是一種樂趣,他以擁有他們為樂,毋需閉上雙眼,毋需避開白小姐、教室、地球儀和狄爾朵頸上的雀斑,他就可以碰觸到他的秘密。 然而,他確實在逃避外在永恆的世界,以雪的幻象、降雪聲和郵差漸近的足音替代現實世界。 昨天,郵差的腳步聲到第六家門口才響起;雪現在積得更深,下得更快更大了,嘶嘶降雪聲更清晰持久。 今早,足音自第七家門口傳來,可能只有一兩聲。 至少,敲門聲響起以前,他聽見兩三聲腳步聲...... 這種幻覺很真切地揉進他的日常生活。 每天起床後,走到窗邊俯看几乎空蕩無一物及一片雪也沒有的街道,他難過萬分。 每天早餐他几乎捱不過向父母形式化的寒暄,回答他們的問題、收拾書包上學。 而在學校裡,要同時在外在生活和秘密世界兩方面舉止合宜,更是困難。 有幾次,他渴望向每一個人揭露這個秘密,在爆發出來的當兒,心中便升起疑問―――這件事真是荒誕不經嗎?那種神秘的力量使他必須嚴守秘密,這一點一日比一日重要。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白小姐定定看著他,然後面帶微笑地對他說:「或許我們該問問保羅。 我相信保羅在做了那麼久的白日夢以後,應該可以告訴我們正確的答案了。 是不是,保羅?」 他慢慢站起來,一隻手撐在油光閃亮的課桌上,透過雪景凝視黑板。 這頗費一番力氣,但是是一種有趣的、振作精神的努力。 「是,」他慢條斯理地,「這是現名哈得孫河的河川。 他以為是西北走廊,所以他失望了。 」他坐下,狄爾朵側過身來,拋來讚許的微笑。 ) ―――無論帶給別人多少痛楚。 秘密的這一部分十分困惑人。 母親對他很好,父親也是。 是的,這就是事實。 他想善待父母,告訴他們所有的事―――然而,「想要保有自己的秘密」這種想法難道有錯嗎? 當夜就寢時,母親說:「如果你再這麼心不在焉,我們得帶你去看醫生,我們一定得去看醫生!我們不能讓我們的孩子―――」她是怎麼說的?「活在另一個世界?」「生活在遙不可及之處?」他確定她用「遙不可及」來形容這件事,然後母親笑了一下,繼續看她的雜誌,但是臉上卻不是愉快的表情。 他很難過...... 下課鈴聲自紛紛白雪間隙中傳進他耳朵。 他看見狄爾朵站起身來,他几乎與她同時站起來,但是沒她動作那麼快。 第二 第14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第14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