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仙仍到黃秀才館中住宿,卻不敢聲告訴,至曉回家。 其舟人記了這四句詩,回覆劉二員外,員外將一錠銀子,賞了舟人去了。 便差人邀請月仙家中情酒,酒到半酣,又去調戲月仙,月仙仍舊報阻。 劉二員外取出一把扇子來,扇上有詩四句,教月仙誦之。 月仙大驚!原來卻是舟中所吟四句,當下頓口無言。 劉二員外道:「此處牙床錦被,強似聲花明月,小娘子勿再推托。 」月仙滿面羞漸,安身無地,只得從了劉二員外之命。 以後劉二員外曰逐在他家占住,不容黃秀才相處。 自古道:小娘子愛俏,鴇兒愛鈔。 黃秀才雖然懦雅,怎比得劉二員外有錢有鈔?雖然中了鴇兒之意,月仙心下只想著黃秀才,以此悶悶不樂。 今番被縣宰盤問不過,只得將情訴與。 柳耆卿是風流首領,聽得此語,好生憐憫。 當日就喚老鴇過來,將錢八十千付作身價,耆月仙除了樂籍。 一面請黃秀才相見,親領月仙回去,成其夫婦。 黃秀才與周月仙拜謝不盡。 正是:風月客憐風月客,有情人遇有情人。 柳耆卿在餘杭一年,任滿還京。 想起謝玉英之約,便道再到江州。 原來謝玉英初別耆卿,果然杜門絶客。 過了一年之後,不見耆卿通問,未免風愁月限,更兼日用之需,無從進益。 曰逐車馬填門,回他不脫。 想著五夜夫妻,未知所言真假;又有閒漢從中攛掇,不兔又隨風倒舵,依前接客。 有個新安大貴孫員外,頗有文雅,與他相處年餘,費過于金。 耆卿到玉英家詢問,正值孫員外邀玉英同往湖口看船去了。 耆卿到不遇。 知玉英負約,映映不樂,乃取箋一幅,制詞名《擊梧桐》。 詞云: 香靨源源,姿姿媚媚,雅格奇容天與。 自識伊來便好看承,會得妖撓心素。 臨岐再約同歡,定是都把乎生相許。 又恐恩情易破難成,未免千般思慮。 近日重來,空房而己,苦殺四四言語。 便認得聽人數當,擬把前言輕負。 見說蘭台宋玉,多才多藝善詞賦。 試與問,朝朝暮暮,行雲何處去? 後寫: 「東京柳永,訪玉卿不遇,浸題。 」耆卿寫畢,念了一遍,將詞箋粘于壁上,拂袖而出。 回到東京,屢有人舉薦,升為屯田員外郎之職。 東京這班名姬,依舊來往。 耆卿所支傣錢,及一應求詩詞饋送下來的東西,都在妓家銷化。 一日,正在徐冬冬積翠樓戲耍。 宰相呂夷簡差堂吏傳命,直尋將來。 說道:「呂相公六十誕辰,家妓無新歌上壽,特求員外一闕,幸即揮毫,以便演習。 蜀錦二端,吳續四端,聊充潤筆之敬,伏乞俯納。 」耆卿允了,留堂吏在樓下酒飯。 問徐冬冬有好紙否,徐冬冬在筐中,取出兩幅英蓉箋紙,放於案上。 耆卿磨得墨濃,蘸得筆飽,拂開一幅箋紙,不打草兒,寫下《千秋歲》一闋云: 泰階乎了,又見一合耀。 烽火靜,杉槍掃。 朝堂耆碩輔,樽俎英雄表。 福無艾,山河帶礪人難老。 渭水當年釣,晚應飛熊兆;同一呂,今偏早。 烏紗頭未自,笑把金樽倒。 人爭羡,二十四遍中書考。 耆卿一筆寫完,還剩下英蓉箋一紙,餘興未盡,後寫《西江月》一調云: 腹內胎生異錦,筆端舌噴長江。 縱教匹絹字難償,不屑與人稱量,我不求人富貴,人須求我文章。 風流才子占詞場,真是自衣卿相 耆卿寫畢,放在桌上。 恰好陳師師家差個侍兒來請,說道:「有下路新到一個美人,不言姓名,自述特慕員外,不遠千里而來,今在寒家奉候,乞即降臨。 」耆卿忙把詩詞裝入封套,打發堂吏動身去了,自己隨後往陳師師家來。 一見了那美人,吃了一驚。 那美人是誰?正是:着意尋不見,有時還自來。 那美人正是江州謝玉英。 他從湖口看船回來,見了壁上這只《擊梧桐》詞,再一諷詠,想著:「耆卿果是有情之人,不負前約。 」自覺慚愧。 瞞了孫員外,收拾傢俬,僱了船隻,一徑到東京來問柳七官人。 聞知他在陳師師家往來極厚,特拜望師師,求其引見吾卿。 當時分明是斷花再接,缺月重圓,不勝之喜。 陳師師問其詳細,便留謝玉英同住。 玉英怕不穩便,商量割東邊院子另住。 自到東京,從不見客,只與吾卿相處,如夫婦一般。 耆卿若往別妓家去,也不阻擋,甚有賢達之稱。 第6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醒世恆言》
第6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