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吳山回到家中,並不把搬來一事說與父母知覺。 當夜心心唸唸,想著那小婦人。 次日早起,換身好衣服,打撈齊整,叫個小廝壽童跟着,搖擺到店中來。 正是:沒興店中賒得酒,命衰撞着有情人。 吳山來到鋪中,賣了一回貨。 面走動的八老來接吃茶,要納房狀。 吳山心下正要進去。 恰好得八老來接,便起身入去。 只見那小婦人笑容可掬,接將出來萬福:「官人請裡面坐。 」吳山到中司軒子內坐下。 那老婆子和胖婦人都來相見陷坐,坐司止有一個婦人。 吳山動問道:「娘子高姓?怎麼你家男兒漢不見一個?」胖婦道:「拙夫姓韓,與小兒在衙門跟官。 蚤去晚回,官身不得相會。 」坐了一回,吳山低着頭瞪那小婦人。 這小婦人一雙俊俏眼覷着吳山道:「敢問官人青春多少?」吳山道:「虛度二十四歲。 拜問娘于青春?」小婦人道:「與官人一緣一會,奴家也是二十四歲。 城中搬下來,偶輳通官人,又是同歲,正是百緣千里能相會。 」 那老婦人和胖婦人看見關目,推個事故起身去了,止支二人對坐。 小婦人到把些風流話兒挑引吳山。 吳山初然只道好人家,容他住,不過研光而己。 誰想見面,到來刮涎,才曉得是不停當的。 欲持轉身出去,那小婦人又走過來挨在身邊坐定,作嬌作痴,說道:「官人,你將頭上金簪子來借我看一看。 」吳山除下帽于,正欲拔時,被小婦人一手按住吳山頭髻,一手拔了金簪,就便起身道:「官人,我和你去樓上說句話。 」一頭說,徑走上樓去了。 吳山隨後跟上樓來討簪子。 正是:由你好似鬼,也吃洗腳水。 吳山走上樓來,叫道:「娘子!還我簪子。 家中有事,就要回去。 」婦人道:「我與你是宿世姻緣,你不要妝假,願諧枕席之歡。 」吳山道:「行不得!倘被人知覺,卻不好看:況此司耳目較近。 」持要下摟,怎奈那婦人放出那萬種妖撓,摟住吳山,倒在懷中,將尖尖玉手,扯下吳山裙褲,情興如火,按撩不住。 攜手上床,成其雲雨。 霎時雲收雨散,兩個起來偎倚而坐。 吳山且驚且喜,問道:「姐姐,你叫做甚麼名字?」婦人道:「奴家排行第五,小字賽金。 長大,父母順口叫道金奴。 敢問官人排行第幾?宅上做甚行業?」吳山道:「父母止生得我一身,家中收絲放債,新橋市上出名的財主。 此司門前輔子,是我自家開的。 」金奴暗喜道:「今番纏得這個有錢的男兒,也不枉了。 」 原來這人家是隱名的娼妓,又叫做「私窠子」,是不當官吃衣飯的。 家中別無生意,只靠這一本帳。 那老婦人是胖婦人的娘,金奴是胖婦人的女兒。 在先,胖婦人也是好人家出來的。 因為丈夫無用掙圍,不得己于這般勾當。 金奴自小生得標緻,又識幾個字,當時己自嫁與人去了。 只因在夫家不坐疊,做出來,發回娘家。 事有湊巧,物有偶然,此時胖婦人年紀約近五旬,孤老來得少了,恰好得女兒來接代,也不當斷這樣行業,索性大做了。 原在城中住,只為這樣事被人告發,慌了,搬下來躲避。 卻恨吳山偶然撞在他手裡,圈套都安排停當,漏將入來,不由你不落水。 怎地男兒漢不見一個?但看有人來,父子們都迴避過了,做成的規矩。 這個婦人,但貪他的,便着他的手,不止陷了一個漢子。 當時金奴道:「一時慌促搬來,缺少盤費。 告官人,有銀子乞借應五兩,不可推故。 」吳山應允了。 起身整了衣冠,金奴依先還了金簪。 兩個下樓,依據曰坐在軒子內。 吳山自思道:「我在此耽閣了半晌,慮恐鄰舍們談論。 」又吃了一杯茶。 金奴留吃午飯,吳山道:「我耽閣長久,不吃飯了。 少司就送盤纏來與你。 」金奴道:「午後特備一杯菜酒,官人不要見卻。 」說罷,吳山自出鋪中。 原來外邊近鄰見吳山進去。 那房屋卻是兩司六椽的樓屋,金奴只占得一司做房,這邊一司就是絲鋪,上面卻是空的。 有好事哥哥,見吳山半晌不出來,伏在這司空樓壁邊。 人馬之時,都張見明白。 比及吳山出來,坐在鋪中,只見幾個鄰人都來和哄道:「吳小官人,恭喜恭喜!」吳山初時己自心疑他們知覺,次後見眾人來取笑,他通紅了臉皮,說道:「好沒來由!有甚喜貿!」內中有原張見的,是對門開雜貨鋪的沈二郎,叫道:「你幾自賴哩,拔了金簪子,走上樓去做甚麼?」吳山被他一句說著了,頓一無言,推個事故,起身要走。 眾人攔住道:「我們鬥分銀子,與你作貿。 」 第2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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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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